颜强:队徽里的文化传承

2013年08月21日18:42   体育专栏  作者:颜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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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种文化,都有着自己的具象化传承,标徽,在欧美社会当中,就具备这样独特的地位。一定程度上,标徽的存在,接近上古图腾在现代社会存留的痕迹。各种标徽面前,人们可能不再会有上古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然而标徽所代表的象征含义,始终都存在。

  关于“标徽”这个词,在英文中可以找到很多相近词汇,但每个词汇描述的事物都有一些细微的差距,像“队徽”这样的概念,用clubcrest,badge或者logo,英国人都能听懂,不过说logo,这更接近美国英语,logo是现代社会里商业标注的用法。badge和clubcrest,才是队徽的英式标准说法。不过随着队徽图案在多次更改之后,未来被称之为logo也不会奇怪,因为英国美国体育俱乐部、欧洲大陆国家的各种体育乃至娱乐和社会活动俱乐部,标徽更新的趋势,都是越来越贴近现代审美品味,图案简化成为了趋势。

  标徽最早的形成,当然是原始社会里各种图腾崇拜的具象存在,斯芬克斯、金字塔、古巴比伦通天塔、古希腊荷马时期神像人像雕塑风格的形成、雅典卫城等等,都具备这样的社会文化代表性。西方文明的传承,因为战乱和宗教对立而几度被割裂,然而具象化的传承,生命力要比流于文字的典籍和思想更为强大。

  到了中世纪,社会稍微稳定,标徽开始在上流社会风行,并且是呈现在各种贵重金属、珠宝玉器之上。上行下效的社会文化传播,让标徽很快由阳春白雪化入下里巴人,装饰和形象识别的功能同样具备,于是一些日常用品之上,也是各种标徽罗列。在宗教势力最为强盛的时代,教廷将标徽作为识别信徒、区分教区的工具,而虔诚的信徒,在完成了漫长艰辛的朝圣之旅后,往往能从教廷得到特别徽章。这样的徽章具备的神圣力量,便是图腾的延续。

  由朝圣苦旅,到哲学和政治思想传播,再到商业乃至武力征伐,标徽在受教育程度低下、识字率极低的中世纪里,是凝聚人群的图腾力量。被赋予宗教或王室力量的标徽,尤其能聚拢人气。英国兰开谢郡和约克郡之间的红白玫瑰战争,骑士们便是在为两个公爵的标徽和主色而战。1483年记载的一次王室盛典,总共向平民派发了13000个盛典徽章。含义越重大、越代表着上流社会喜好的徽章,构图会越复杂,也会使用更加贵重的材质。

  标徽在英国的传承,尤其具有特色,因为这是一个经历各种征伐战乱才自立起来的国家,又是在自然贫瘠的环境中,通过征讨世界才建立起帝国的民族,尚武精神,一直是英国社会的特点,和实用主义哲学一样,渗透在英国人的生活细节里,哪怕环境和国力都已改变。标徽的作用,在英帝国所有的军队中发挥得最为充分,因为标徽上标注着不同部队番号归属,在十七世纪成为了英国军旅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帝国军队的征讨和劫掠,对国内社会形成的刺激作用长逾百年,徽章的功效、对于人群彼此辨识认同,同样深入人心,到了十九世纪,英国几乎无处不标徽——任何一所学校、一幢新落成的楼房、一间餐厅、一个公司或事务所、一个区政府、一个酒吧,都会有自己设计并且公诸于世的标徽。

  英式文化流传到美国,标徽使用和识别,在殖民地无缝地流传着。直到今天,我们对于美国电影电视剧里便衣警察显示身份时,肯定要亮铜质警徽的动作,都无比熟悉。这便是标徽文化的现代传承。

  当现代足球在英国形成,很快就以俱乐部的形式,团聚各个社区、地区人群,形成自己的足球力量时,一个俱乐部标徽最能代表他们各自不同的身份。仔细研究一下各个英国足球俱乐部的标徽,你会发现很多俱乐部早期的标徽上,都有过拉丁文——因为很多俱乐部组成时,多少都和教堂有些关系,不是像埃弗顿、曼城这样附生于教堂的俱乐部,就是保持着严谨宗教理念者,例如阿斯顿维拉、南安普敦。

  埃弗顿本赛季开始前,更新俱乐部队徽,去掉了以往队徽上那句拉丁文(Nil Satis NisiOptimum,只有最好),将队徽进行简化,新的队徽看上去更容易识别,但这马上引起了球迷极大的不满。俱乐部公布新队徽两个小时内,当地网站上就有埃弗顿球迷搜集了2万个球迷签名,抗议俱乐部的行为。与其说这是对新队徽的不满,不如说这更是对俱乐部管理层未经球迷同意,就改动俱乐部标徽的行为不满——哪怕英国足球俱乐部绝大多数都属于个人所有,可球迷对于自己支持的俱乐部,有着一种精神上的拥有感。俱乐部队徽,并不是一种实质性资产,却有着极为深厚的精神象征。平素球迷不会对自己的队徽太为关注,这种不太关注,更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心理,然而这种习惯一旦被触及,势必会激起轩然大波,因为修改者触及了一条不能轻易触碰的文化底线。

  阿森纳过往队徽也有一句拉丁文:VictoriaConcordiaCrescit,和谐致胜。百年来队徽变更,这句拉丁文业已消失,图案同样越来越简单,适合公众传播、适合商业使用,但在最传统的阿森纳球迷心目中,这样的改动,多少是对俱乐部文化传承的背道而驰。

  所以修改俱乐部队徽,动作再小,也会有着很大风险。但修改时如果是添加一些传统内容、或者恢复一些传统内容,却未必会得到球迷的鼓掌。曼联新任CEO伍德沃德,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FC——FootballClub的缩写,恢复到曼联队徽上,这样讨巧的举动,并没有取得期待的效果。球迷的心态就是如此,存在即合理,任何变动,都会让他们不适应。这是球迷大众心态,也是英国人的标准心态。

  如果要更换俱乐部名称,像胡尔城老板那样,将Hull City更名为Hull CityTigers,就比更换俱乐部标徽更过份、更容易触怒球迷了。至于加迪夫城的马来西亚老板陈志远,直接将俱乐部球衣主色由蓝色变成红色,将俱乐部队徽由蓝转为红龙,威尔士球迷为之震怒经年。这个俱乐部的绰号就是“蓝鸟”(bluebird),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自称,传统队徽的消失,让球迷手足无措。

  可陈志远带来的投资,让加迪夫城半个多世纪来首度上升到顶级联赛,蓝鸟达成不了的使命,红龙得到金钱补血,很快就实现了。成绩总是最能让球迷闭嘴,走回酒吧,任一扎扎啤酒浇灌无奈心情的。再深厚的文化传承,在现实金钱的冲击之下,抵抗力怎样都有些不够。

文章关键词: 俱乐部 队徽 球迷 颜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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