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津队比赛这一天上午,杜锋“破天荒”的把球队几个主力留下来,开了一个长达30分钟的录像分析会。跟队的记者都有点纳闷,“赛季头一次这么安排,时间还这么久。”毕竟在联赛积分榜上,广东队第二,而天津仅在十三位。

  实际上,在战术需求之外,这个会议更多的主旨是在思想层面——连克疆辽之后,怎样将眼下球队稳定且上升的状态保持,是杜锋思索的主要问题。

  第一份答卷 一位外援改变命运

  “在这个球队时间长了,其实有时候都不需要说什么,从队员上大巴之后聊天的气氛,你就能感觉到球队是不是放松了,那种感觉很微妙,有时也准得可怕。”就在粤津战的前一天,杜锋刚刚对记者说出这样一番话,显然他已经有所考虑。

  或许是以往赛季广东每每“阴沟翻船”的前车之鉴让杜锋印象深刻,以至于现在坐上帅位的感觉更加深刻,由此自然多出几许担忧,面对球队出现的任何状况,他都一定要想尽办法解决,或者说未雨绸缪,防微杜渐。

  战胜领头羊辽宁队,广东队完成复仇。追平了对手的胜场,可又终究不是完美:因为净胜分处于劣势,依然没能完成名次上的超越。但不可否认的是,胜利本身也足够提气——加上北京、新疆,常规赛首回合输过的三个对手已经依次拿下。不仅如此,距离球队历史上最长的22连胜也已经越来越近。再向前看,因为强援拜纳姆的加入,球队整体战斗力急剧提升,俨然恢复了八冠王应有的风姿。

  这一切,是截至目前,33岁的杜锋真正执掌宏远教鞭第一个赛季交出的答卷。经历了上赛季止步半决赛这样十余年来未曾经历的低谷,俱乐部也开始思考变革,从那时起开始给予这名少帅更多的信任和支持。然而在这个西北男人看来,权力与责任对等,责任与压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又难以剥离。

第二段对话

  角色转换 从兄弟到教练

  “我接手这个球队,挑战非常大,压力也可想而知,因为广东是非常不同的队伍。可以说,我现在是球队里效力时间最长的一分子。有许多优秀球员,他们跟我的关系非常特殊,有些和我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还有一些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在角色转换的时候,作为教练,我其实要在很多部分克服转变,而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是一样。他们也要从我之前是兄弟、大哥转化为教练,要来适应我对他们提出的要求,场上的指挥。”说起执教宏远的切身感受,杜锋如此表述。

  朱芳雨和杜锋当年差不多算同期,而如今杜锋先做了主教练,作为兄弟他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必须全力支持杜锋的工作,而且要比其他任何一个都要更努力,“最大的转变就是不能再瞎玩了。要保持好自己的状态,全力配合他。”找回状态的朱芳雨让杜锋非常放心,其实不止是他,王仕鹏、易建联等人的出色表现为广东队的复苏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他们的给力更是杜锋对于球队增添了更多的信心。

  十年之内八次问鼎总冠军,广东队的成就毋庸置疑,早已到达王朝级别。守业更比创业难,如何将辉煌继续,李春江、尤纳斯都曾在前进与反复中徘徊。如今,这个人变成了杜锋。

  “对我来说非常难。这不像是带其他球队,虽然说完成教练的职责转变已经几年了,但在这种环境下,你更要不断地努力学习、进步去钻研。”杜锋说道:“我当队员的时候,也会说‘我要为教练考虑’,但实际上是体验不到那个位置真实状态的。即使是做助理教练,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会,这其中背负的压力,和别人对你的期待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么说吧,助理教练主要就是协调,但主教练就意味着承担,你去要面对、解决问题。”

  2014年3月结束一个落寞的赛季,广东全队放假一周后便开始集结,所有人开始了半年多的备战。在半决赛最后两场临危受命接过教鞭之后,杜锋真正意义上已经开始了他的人生新阶段。之后的过程按部就班,调整心态、寻找外援、准备体测、战术磨合,每个过程杜锋都在适应,好与不好的标准,更多或许源自他的内心。

  “我的性格比较要强,凡事都要求完美,对任何事情都想到比较细,要做到更好。给自己的压力实际很大,思想的弦绷得很紧。”狮子座的杜锋似乎也逃不过完美主义者的宿命:“躺着睡不着,困得不行也睡不着,闭上眼,脑子就在各种转。人非常累,但却就是无法入睡。”

  如此状态有着鲜明的反映,原本就被视作“排骨飞人”的他体重直线下降,过去一年又掉了3到4公斤,出现在电视画面中,朋友也会发来短信友情提示:“可不能再瘦了,脸都脱像了。”至于从2013年全运会独立带队时便被媒体广为流传的白头发日渐明显这个桥段,自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真正结束时却又难免新的烦恼,这或许也是人生的现实写照,忙完这一阵,就能忙下一阵了。

  “联赛开打前一个月,我就开始彻夜难眠,揭幕战就输给北京,然后半程不到接连输球,先是客场的新疆,主场又是辽宁,那段时间自己挺被动,竞技体育就是如此,没办法摆脱。”安然道出这段心路历程时的杜锋,已经拿到了20连胜,距离队史最佳仅差2场:“队伍很团结,无论是俱乐部还是教练组,都给了我很大信心。实际连胜对于我而言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打球的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主要是队员努力和拼劲,让我很欣慰的。”

第二段对话

  不担心下课 一定要有所作为

  杜锋的释然,无疑源自球队走上正轨,而这其中的关键,与在小外援位置用拜纳姆替换受伤的穆迪埃直接联系。后者作为NBA“准状元”大热,从登陆中国开始便在瞩目之外承受着无法挥却的怀疑(诸如能否适应、是否害怕受伤留力等问题),作为其伯乐的杜锋,感同身受在所难免。果然,在对阵新疆比赛中崴脚之后,穆迪埃的伤病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如果有他在,随后对阵辽宁的比赛就不会输,至今宏远上下仍是这么认为。

  “这个赛季外援是我找的,球队的很多事情都是我在主导,俱乐部给了我充分的权力。但是这变向就是压力,既然是你负责,然后出现这样那样的情况,你肯定要出面承担。毕竟你花的是老板的钱,要为老板着想,每一分钱都要体现价值。”

  在冲击总冠军的目标之下,一切矛盾或许反而得到简化,等不到穆迪埃,就用拜纳姆。历练是每个人不可回避的既定阶段,否定未尝不是可能带来积极改变的前奏。

  季后赛即将开打,谁都知道这才是对宏远真正的考验,冠军就在那里,夺下它是外界眼中这支球队的天然使命,特别是在有着“篮球城市”之称的东莞,一切更加激昂。

  “我的第一年正式执教,很多次听到别人对我说,‘杜锋,你今年一定没问题!’‘杜老大,你今年肯定能拿冠军!’这样的话语,我更多是忐忑。”作为球员八次拿过总冠军的杜锋,对这个大家共有的终极目标一时间产生了一种应激一般的反应,“那段时间我特别讨厌这样的场景。”杜锋说每次在外面听到有人说“拿冠军”这种话,他回去就会睡不着。“谁都知道这是大家的关心,是对我的期望,也是一种鼓励,别人也不可能说‘你杜锋拿不了冠军’,但在那种环境下,我真有点儿崩不住劲,压力太大了。”

  都说教练是高危行业,赛季至此已经有6位教练下课或者变相下课,光是福建队就已经两度更换主教练,但杜锋说自己的压力并不是来自“下课”,“我不担心下课,最忧心的是老板对你的期望、球迷对你的支持,在这个位置上,一定要有所作为。我不希望大家因为我的不努力而有丝毫的遗憾。”

  压力是考验,杜锋无法回避,再难再累的时候,他顶多是在朋友圈发一句“真的累了”然后看着兄弟朋友们纷纷送出的祝福和鼓励,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抑或是和兄弟朱芳雨开开“今年如果不行,我带完了,明年你来带”这样的玩笑,转身之后便是和比赛录像、战术板的新一轮较量。作为教练界中的新人,以杜锋的思维审视,并不存在捷径,踏踏实实完成分内之事,或许就是唯一道路。

  “你自己原来是这个冠军球队中的一员,当然不希望在自己手里出任何差错,即便困难再多,也要跨过去。人肯定是要向着更高的目标去冲,作为运动员我拿过很多荣誉,现在做了主教练同样有这样的追求。全运会我已经拿过冠军。”杜锋明白,尽管前路仍旧荆棘满满,但他没有退路也没有理由退缩,因为他和他的团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总冠军。

  (晨曦 天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