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默西郡：金钱不分红蓝两色(3)

　　在今天的商业环境里，在竞争对手双方持股的做法，肯定有着严重的利益冲突(conflict of interest)，摩尔斯爵士是为了通过影响双方俱乐部，达到维持自己足球彩票生意的目的——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只是摩尔斯爵士骑墙的做法，掩盖了他是个埃弗顿球迷的事实，也影响到了他家族传人的足球倾向。

　　争夺埃弗顿

　　1993年摩尔斯爵士辞世，一直到2007年美国人汤姆·希克斯和乔治·吉列收购利物浦，在这14年期间，另一个名叫摩尔斯的人，大卫·摩尔斯，继续把持着利物浦俱乐部的控股权，他正是约翰·摩尔斯爵士的侄孙，他的财富也来源于摩尔斯爵士部分遗产。

　　摩尔斯爵士一直想把埃弗顿重新培育成足球巨人，不过属于他的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职业足球俱乐部并不是赚钱生意，尤其是和无本万利的彩票生意相比。英格兰足球联赛虽然上座率高，然而门票价格低廉，商业拓展更是闻所未闻。许多埃弗顿球迷至今仍对摩尔斯爵士在掌握俱乐部期间“无所作为”的风格持怀疑态度，认为这个痴心的蓝色人应该更多将个人财富投入俱乐部，但摩尔斯爵士并不吝啬，11万英镑买下阿兰·波尔就是一例。他能买下好球员，他也是一个精明过人的生意人，只是在那个时代氛围里，他对于两个足球俱乐部的认知，更多还是传统足球观念，更何况就埃弗顿而言，摩尔斯爵士一直没有找到像香克利和帕斯利这种点石成金的大师。

　　八十年代初，摩尔斯爵士就陷入重病，此后十年都没有太多精力照看俱乐部。他始终极力反对将利特尔伍兹上市，因为这个传统生意人，不愿意将他的个人商业帝国置于伦敦股市那些“面无表情、冷酷无血”股市分析师控制下。他逝世时，利特尔伍兹是英国最大的家族企业，遗产传到了他的三个孩子：小约翰、彼得和贝蒂(葛兰切斯特夫人)。

　　老爵士的遗言，是要把埃弗顿留在“安全的手中”，继承人必须“心中充满了对埃弗顿的爱”，而且“绝对不能因为个人目的而利用埃弗顿”。

　　可是孩子们没有一个愿意接受埃弗顿，在他们眼中，埃弗顿的同城敌人不仅更加成功，而且已经成为了欧洲足球运动的代表。这三个出生于巨富之家的孩子，是不会像劳苦大众那样从足球中寻找精神寄托的。足球只是他们的玩物。直到2003年和2004年，摩尔斯家族的财富，在几经分拆之后，仍然在英国排在第14位和第26位，总价值在12亿英镑左右。大卫·摩尔斯，摩尔斯家族的第三代人，从诞生那一天开始就背弃了祖父辈的蓝色传统，支持的一直是红色的利物浦。

　　三个摩尔斯家族继承人在父亲亡故后，询问俱乐部董事会的意见。当时埃弗顿仍然是英超“五豪门”之一，只是发展势头有些停滞不前。1985年他们夺取了联赛冠军，不过最令蓝色球迷痛恨的是，正因为利物浦的海塞尔惨案，英格兰俱乐部被禁赛，他们失去了在随后一年参加欧洲冠军杯的资格。当时霍华德·肯德尔的球队拥有彼得·雷德、安迪·格雷、夏普、布雷斯维尔等一众名将，1987年再夺联赛冠军，然而肯德尔离职后，新任主教练哈维给俱乐部带来的几乎是毁灭性灾难。1993年12月4日，主场对南安普敦的联赛居然只吸引了13667名球迷。

　　低谷之中，不得不提的人物终于粉墨登场了——彼得·约翰逊得到了出人头地的最好机会。摩尔斯家族明显想放弃埃弗顿，于是屠夫的儿子，拿着大笔现金要求收购埃弗顿。没错，他是一个红色球迷，只是在上升之阶出现时，他根本不在乎颜色。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彼得·约翰逊还面临着一个对手：一帮来自曼彻斯特的埃弗顿球迷组成了另一个收购财团，其中包括剧院表演业的老板比尔·肯赖特。这个收购财团详细描述了强调他们的未来的经营手段，设计了让埃弗顿未来上市的蓝图。“这个计划对于埃弗顿俱乐部而言，肯定比其他伦敦和曼彻斯特的俱乐部还要重要，”多年以后，终于成为埃弗顿主席的肯赖特对我说道，“我们不能忽视的一个事实，是埃弗顿所处的城市。如果就经济水平而言，利物浦较伦敦、伯明翰和曼彻斯特实在差距太大，哪怕是和纽卡斯尔这样的地区都有差距。通过上市，可以在资本架构上打破地域的限制，埃弗顿才有发展前景。”

　　只是肯赖特最后的好梦成真来得有些晚，等他从约翰逊手中接过烂摊子时，埃弗顿已经错过了成为上市公司的时机。

　　在竞争得最激烈的时候，肯赖特的财团直言他们对彼得·约翰逊红色球迷身份的怀疑。但是彼得当时财力上更加富有，也更擅长利用本地媒体——埃弗顿所有权争夺到了节骨眼的时候，《利物浦回声报》突然出现了一个头版标题：本地商人VS曼彻斯特财团。

　　主宰利物浦城

　　这样的标题，能让不明内幕的当地球迷产生怎样的倾向性，自然不言自明。

　　彼得下定决心要得到这个俱乐部。从1892年埃弗顿注册有限责任公司后一百年，这个公司产生了2498支股份，此时还有1000股属于摩尔斯家族，400股属于已经亡故的埃弗顿球迷，另外1000股左右散入零散股东手中。彼得和敌对财团在对俱乐部的收购上，第一步的手段是一样的：通过投资稀释俱乐部股份，这意味着把俱乐部股份扩充一倍，将埃弗顿总股份数提升到5000股。

　　肯赖特财团原计划以2000英镑每股的价格，收购新增加的2500股股份，然后再继续收购摩尔斯家族的股份，这个价格意味着1993年埃弗顿的市场估价达到了1000万英镑，在英超第二个赛季，这个价格并不低。彼得·约翰逊得知情况后，立即用更高价格还击，他对每股出价达到3000英镑。即便如此，摩尔斯家族和埃弗顿董事会仍然更信任“曼彻斯特财团”，因为他们知道彼得·约翰逊投资目的不纯，而肯赖特和他的四个朋友，都是真正的埃弗顿球迷。贝蒂·摩尔斯甚至代表埃弗顿董事会，和肯赖特财团草签了一份收购协议。

　　彼得还在疯狂地涨价，把他的出价提升到4000英镑每股——他的投入将超过1000英镑。摩尔斯家族的支持开始动摇，肯赖特的财团面临着巨大压力。肯赖特和他的朋友们本来可以抓住彼得·约翰逊是利物浦球迷这个弱点，将对手直接逼迫出局，但在最后时刻，肯赖特退让了。具体原因没有人能找到答案，当时媒体分析是肯赖特财团实力不济。后来采访他时，肯赖特自己说：“那次所有权竞争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我知道肯定是一场持久战，但是作为一个埃弗顿球迷，我实在不愿意让埃弗顿俱乐部成为媒体笑柄……”这种说法，当然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不过肯赖特后来在埃弗顿主席职位上的表现，还是得到了大多数埃弗顿球迷的支持。

　　在约翰逊强大压力下，肯赖特财团在1994年2月瓦解，又一个屠夫的儿子当上了传奇俱乐部的老板。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老板居然是个利物浦球迷。

　　一位在伦敦金融城担任分析师的朋友，简森·谢朗利跟我谈论过这次令埃弗顿球迷痛苦十年的交易。“问题的根源在于埃弗顿俱乐部的公司体制。我们都知道足球俱乐部只能是一种公众拥有的足球俱乐部，然而他们被注册成了有限责任公司，所以他们股份就变成可交易的商品。这意味着公司法规对公司性质的足球俱乐部完全有效，俱乐部董事完全得像对待一个普通商业公司一样对待俱乐部业务，谁出价最高，谁就应该得到俱乐部股份，其他因素都是次要的。在这种形态下，足球俱乐部和巴塞罗那、皇家马德里那种公共非盈利组织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一番话，或许就是对英格兰俱乐部和西班牙以及德国一些足球俱乐部进行的最直接区分，也比较明晰地描绘出了不同足球俱乐部的性质差异。

　　1994年交易完成后，许多蓝色球迷也在怀疑彼得·约翰逊的收购用心，尤其是他那种对自己作为一个红色球迷去收购蓝色俱乐部的令人无法接受的解释：“你的激情可以随时转移。”

　　彼得也把足球当作是有钱人的玩物，只是他并没有富有到摩尔斯家族的地步，“去看一场比赛吧，足球能够创造或者摧毁4万人的梦想。”这就是彼得迷恋足球的原因：更高的社会地位，同时也能得到更大的个人财富。他梦想自己也能和约翰·摩尔斯爵士一样，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一个巨富未必能在利物浦出头，可是当你主宰了利物浦或者埃弗顿，你就能主宰无数利物浦人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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