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月光

　　来北京已经整整一周了。每天的工作除了打电话联系，就是在国家体育总局下的各运动队所在的场馆流窜。每天当我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回到宾馆，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睡觉。由于没有时间去健身房训练，我那原本错落有致线条清晰的肌肉如今已坍塌得不成模样。在徒弟刘辉三番五次放出“回来拜我为师吧”的狂言后，我终于决定向现实低头，将MSN上的签名档改成“胸太软”。

　　也许在绝大多数同事眼里，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出差采访。但对于有过八年专业运动员经历的我来说，北京之行更像是一次温故之旅。上周四，当我坐在奥林匹克中心的运动员食堂内，看着同桌上那些熟悉的面孔，以及如我一样扭曲变形的摔跤运动员的耳朵，十几年前的记忆顿时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更让我惊奇的是，在那天结束对摔跤队的采访后，我居然在国家女柔训练馆的墙壁上看到了“姚玉婷”这个名字。

　　说姚玉婷是我的学生，也许会让上海市杨浦区少体校的教练赵斌、朱燕云夫妇两人怒火中烧。但在1996年至1999年这段时间，姚玉婷每天都要跟着我训练。大学毕业后，我在上海体育学院附近的世界中学找到一份工作，除了担任体育老师，每天下午还要带杨浦区摔跤队、柔道队的训练。1997年，当当时的国家摔跤队主教练张文秋带队去上海参加全运会时，他在得知我的工作单位后，居然问我的工资是不是以美元结算的。看来，五年前消失的世界中学，的确有个相当唬人的名字。

　　物是人非呐。当初被赵斌在一棵树上发现的姚玉婷，如今已经成了全国亚军。尽管以她目前的实力，或许还不足以出现在北京奥运会的赛场上，但以这样的成长速度，五年后的伦敦奥运会，她成行的可能性相当大。

　　除了爬树的本领，姚玉婷在我的记忆中，并不是一个运动天赋多么出色的女孩，她既没有出众的爆发力，也没有过人的领悟能力。惟一与众不同的是，她在场上很少吃对手动作，因为她的身体实在太软了。我不知道，柔道之“柔”，是否指的就是这些。

　　当姚玉婷继续在榻榻米上追逐着自己的梦想，我已经从十年前的那个体育老师兼摔跤教练，摇身变成了一个爬格子的记者，靠贩卖自己的愤怒和忧伤，换来一点微薄的收入。只是时不时在夜深人静时，回忆起当时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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