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王春秋：拿什么保护你们

　　王燕受伤再度让运动员的安全保障问题成为热门话题

　　6月10日晚，15岁的浙江女孩王燕在全国体操锦标赛资格赛高低杠项目的比赛中，做一个“后屈两周下”动作时，脚打到高杠上，整个人头朝下栽倒在地。虽然抢救及时，但骨科专家目前做出的诊断为“高位不完全截瘫”。这名被女队主教练陆善真称为有霍尔金娜气质的女孩，因这一罕见的“下法”失误，从此梦断体操赛场。从她落地的那一刻，灾难降临，而她心灵的伤口才刚刚撕开……

　　就在王燕还躺在病床上时，前国家男排主力二传、上海男排的领军人物汤淼15日在俄罗斯的一场友谊赛热身时，头部撞墙，伤势严重。不禁想问，拿什么保护你们，运动员们。

　　受伤始末

　　从王燕落地那一刻起，上海长宁国际体操中心的比赛场馆便变得有些冷清了。人们的视线都被上海市第六人民

医院住院部南3楼6层ICU那扇冰冷的铁门吸引着，关于王燕的伤情，几乎每天都有新的说法。而有关部门对消息的封闭，则让伤情的版本与日俱增。

　　 -受伤细节

　　燕子落地时“静悄悄”

　　现场施救8分钟后仍没反应，最初没有引起过多关注

　　6月10日晚8时，全国体操锦标赛女子资格赛进行最后一场争夺，这原本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但意外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比赛进行了约半个小时后，浙江女运动员王燕在做高低杠“后屈两周下”时，由于翻腾不够离杠太近，在完成了第一周空翻后脚挂到了高杠，随后她头部朝地重重摔下。

　　王燕当场失去知觉，处于昏迷状态，高低杠比赛也一度中断。此时，大赛医务组工作人员和浙江队队医立即进场对王燕进行抢救，为她插上了氧气管，队医也试图掐王燕的人中让她苏醒过来。“队医边掐人中边大声叫‘王燕’，但这个女孩只是睁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一名现场目击整个抢救过程的摄影记者事后回忆说。施救过程持续了8分钟后，王燕的身体仍没有任何反应。随后，医务人员立即用担架将她抬到馆外的救护车上，送往4公里外的第六人民医院———上海市最好的骨科医院。

　　值得一提的是，从王燕受伤到被抬上救护车，并未在原本就冷冷清清的场馆引起太大骚动。只有上述那位同行从馆内跟到馆外，用十几张图片全程记录下这“静悄悄”的一幕。“太没有道德了，人都这样了还拍。”这名敬业的同行事后说，他的这一举动让一位场馆看门大爷非常不满。

　　“当时应该是晚上8时40分左右，我正离开场馆准备抽一支烟，但碰巧看到王燕被人用担架抬上救护车，当时没想到她的伤势会这么严重，不然肯定打车跟过去了。”事后，另一名同行回忆说。

　　-受伤原因

　　常规下法导致罕见重伤

　　教练来不及保护，有人说变胖是王燕受伤的内因

　　据当时目睹王燕受伤的d队员介绍，由于她在做下法时脚“打”到杠子，整个人是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摔出去的，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有效的预防措施。

　　如果王燕受伤落地时手或脚先着地，就可以起到缓冲作用。由于王燕在受伤时头部先着地，这对颈椎的冲击、压迫非常大，这样的后果往往非常严重。中国人民解放军骨科研究所所长、长征医院贾连顺教授表示，类似的高位颈髓一旦发生完全性损伤，数据统计显示98.5%的伤者会死亡。

　　“王燕事件”发生后，有人把责任归咎于国际体操新规则施行的“难度不封顶”政策，以及教练员没有及时采取保护措施。关于这两点，国家女队主教练陆善真说：“‘后屈两周下’只是一个C组动作，正常情况来说，运动员完成这样的动作不会有什么危险性。规则规定，高低杠比赛中，C组下法教练不能上场保护，否则要对运动员的成套动作进行相应的扣分。”他进一步分析说，当时王燕的教练在场下看队员比赛，出现失误时不可能伸手去接。

　　外在因素排除了，那就只能从王燕身上寻求“内因”。据知情人士透露，目前王燕由于身体发育体重有所增加，在出征本次比赛之前，她自己曾说，现在比以前胖了好多，动作都做不动了。有人认为正是这个原因，王燕才会在一个平时训练中很简单的动作上出现严重失误，导致惨剧的发生。

　　-专家说法

　　高级神经损伤不可医

　　“如果检查确认是第二、三颈椎损伤，那会比桑兰还严重。”体育医院运动创伤外科主任李方祥表示他没有看到X光片子，具体情况尚不清楚，不过根据多年的经验，他认为王燕的情况不容乐观。

　　在谈到颈椎损伤的治疗时，李方祥称第一时间的处理非常重要。“遇到颈骨损伤时，必须得做好颈固，坚决不能乱动。比如不能随便移动头部，也不能使用帆布担架等等。”李方祥将这一情况称为“无骨折征象的脊髓损伤”，就是颈骨有可能在受伤后复位，表面看不出骨折迹象，但脊髓已受到损伤，必须防止二次损伤。“这就像追尾时的急刹车，往前冲之后刹车迅速往后顶，看上去复位了，但一些部件已受到了损伤。”

　　李方祥对颈椎损伤不持乐观态度，“手术也只能清理其中的血肿块和骨头渣，从目前的医疗水平看，高级神经细胞损伤是不可医的。”李方祥称目前的医学技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康复，力求使呼吸肌的损伤降低到最低程度。”

　　李方祥称体操运动出现伤病的原因一般都在教练保护、运动员动作熟练程度和器材3个方面。目前，国内运动队大都对队员的伤病预防有了明显重视，加强体能成了各队训练的重点。

　　 -师姐祝福

　　8分钟桑兰写下16字祝福

　　“祝福王燕，祝福中国体操，加油！加油！加油！”

　　15日晚，

北京大学一个看不清门牌号的教职工宿舍，正在这个百年学府上学的桑兰在她那只有8平方米大小的临时宿舍写下了以上16个字。

　　屋子里仅能放下她和保姆的两张单人床和两张桌子，没有空调和电风扇，但看不到桑兰的汗水，因为她失去了排汗功能。仅有的电器是电视和

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有两个月牙型长犄角的东西，那是她用来敲键盘的，她打字时得戴着她们。她更新一篇博客的时间可能是一小时，也可能是一个下午，但她喜欢自己写，就像做其他每件事一样，能自己做到的，就算再难也不麻烦别人。她亲手为王燕写下了祝福，尽管一般人写这些字大概只用32秒，而她耗时8分钟。

　　所有人都知道桑兰在美国受伤后下肢瘫痪，尽管她的胳膊不像腿一样没有知觉，却也肌肉萎缩，手指严重变形。她拿不住普通的笔，只能用手指缝隙卡住火腿肠一样粗的记号笔写“大字”，但她仍然说：“这种祝福一定要送，而且用自己的手写出来，这样有诚意。不会有‘第二个桑兰’，她(王燕)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的。在比赛和训练时注意力集中很重要，希望队员们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要太疲劳，有犹豫的时候要停下来。”

　　专题采写记者 王春秋 孙海光 郑淇 实习生 田颖

　　专题供图/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