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时33分37秒,艾米丽·萨莫伊大跨步冲过终点,若非工作人员及时上前搀扶,踉跄的她险些摔倒。没几个人留意这位胸前别着7007号码布的肯尼亚姑娘,戴上女子全程马拉松第4名的奖牌,艾米丽孤独而迅速地离开了。
走进宾馆大堂,疲惫不堪的艾米丽瘫坐在沙发上,浑身渗满汗水。“快帮我把鞋子和袜子脱了。”同伴阿苏还在外面参加颁奖仪式,耗尽气力的她只能求助于翻译小李。3点起床,4点吃饭,5点出发前往起点,尚未适应上海寒冷天气的艾米丽,赛前又是咳嗽又打喷嚏。比个人最好成绩慢了7分钟的结果,她一点也不介意,只要有奖金就是最大的胜利。领到了装着数千美元奖金的牛皮信封,那一刻,艾米丽终于露出了笑容。
马拉松被公众赋予的内涵越来越丰富,它是一份健康、一次聚会,或者一种精神,但对于29岁的艾米丽来说,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只是为了谋生——赚得奖金,摆脱贫穷。“直到高中毕业,父亲才给我买了第一双运动鞋,终于可以不必光脚跑步。”往事历历在目,艾米丽至今将鞋子视为最好的礼物,听说经纪人陶先生要送自己一双新鞋,不善言辞的她谢了又谢。
至于艾米丽的经历,除了以往的比赛成绩,陶先生了解得不多,也并不关心,“说实话,人太多管不过来。”在国际田联注册的肯尼亚马拉松女运动员多达242位,高产是实力的象征,同时也意味着空前激烈的竞争。“仅是我的训练营就有男女选手150多人,欧美经纪人在当地签下的马拉松运动员更是多到难以想象。”陶先生说,尽管全球每年举办数千场赛事,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国际比赛机会的。
艾米丽能打动伯乐,先天优势之外,离不开超乎常人的忍耐。数年前曾有一批中国田径运动员被派往非洲训练、“体验生活”,但过了一两天都想要逃离,因为生活条件不是一个简单的“差”就可以概括。据陶先生讲述,训练营最常见的食谱如下:烧一大锅开水,撒一些类似于树叶的蔬菜,熬成糊糊后就着玉米饼吃。也难怪,艾米丽对酒店提供的自助餐赞不绝口。饮食不考究,训练却不含糊,艾米丽每周跟着汽车在高原上跑200公里,迎着飞扬的尘土,一步步去接近养家糊口的朴素梦想。
在城市中奔跑,比高原上容易,但从肯尼亚辗转来中国参赛,考验的不单是体力。25日深夜,从内罗毕乔莫肯雅塔机场出发;27日深夜,抵达上海浦东机场。万里飞行,艾米丽经过迪拜、香港与海口三地转机,在候机楼逗留等候的时间将近一整天。据经纪人透露,这些运动员有个共同的习惯:若是受邀参赛,一般只揣着几美金现金出国,途中为了省钱只吃飞机餐。在迪拜机场等待的那13个小时,艾米丽为了省钱只能空着肚子干等。
6000美元奖金,除去付给经纪人的佣金,剩余的部分依然诱人——两年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肯尼亚人均年收入仅为475美元。荷包鼓了,艾米丽仍把自己当做一无所有,她宁可躲在房间休息,也不肯外出逛商店。今天,她将前往海口,沿着来时的线路返回家乡。至于为什么没从香港直飞上海而是转了趟海口,只因有同伴前往海口参赛,人多了一起买团体机票,可以有更低的折扣。
本报记者 黄春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