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脸

爱搞怪的冯喆

　　“你幸福吗？”

　　“我姓冯。”

　　冯喆[微博]嘿嘿一笑，回答了我们的提问。他转头采访餐厅的服务员，“你幸福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脸微微发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显然，她很少看《新闻联播》，“幸福”一词来得有些突然。

　　“那么，你遇到最坏的事呢？”

　　“接受你采访时，好吃的被人吃了。”

　　神回复，继续着。

　　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他看着你，也瞄着桌上的美食，聊得开了，手舞足蹈，表情搞怪，可是每个话题说上几句就开始跑题，从令人烦恼的体重拐到诺贝尔文学奖新得主莫言，由教练王红卫侃到美国总统奥巴马，“我才记得我六七岁时吃的螃蟹原来是大闸蟹啊，”跳跃到“我有个同学，双胞胎，父亲是当兵的。”天马行空地神游，就像个孩子。

　　谈话间，菜肴灰飞烟灭，他没吃上几口。

　　还好，这家店里，没有他钟爱的冰激凌。

　　芝士蛋糕和冰激凌是他的最爱。

　　伦敦奥运会后，成都街头，冯喆荣归故里。他站在一家哈根达斯店前直咽口水，刚想迈步进去，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瞬间将他推开，声音高呼着：“你给我回去……”

　　他被妈妈打败了。

　　胖了6斤的身体，已被严加看管起来，不然“小胖儿”的绰号要变成“大胖儿”了。

　　身体如一座庙堂，香火旺了，自然受不了冷清。闲散了几个月后，冯喆还不想回到那座寺庙，不食人间烟火。你能否想象，备战奥运会的大半年中，他没吃过一口冰激凌。

　　异于常人的修行，换来了两枚沉甸甸的金牌。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哪怕是对奥运会有0.01%好处的事情，他都会去做。

　　这0.01%就是那一口冰激凌的取与舍。

　　体操运动员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在器械上辗转腾飞，体重若增加一两，身体都会有明显的感觉。恰恰王红卫有双电子眼，他能精确地看出徒弟们胖了多少，“(陈)一冰，你长了4斤。小胖儿，你6斤。”

　　这是奥运会结束两个半月后的硕果。

　　“让一下，你挡住我了，”训练场上，王导调侃着冯喆发了福的身形。

　　训练场下，欢乐继续。师徒二人聊到喝茶，冯喆将茶海叫成了茶墩儿，王导大笑，“胖儿爷，我求你了，那叫茶海，你人胖，就称呼这个茶墩儿啊！”

　　冯喆无地自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因果循环，谁叫他先调侃的王导，一点点地将这位不苟言笑的教练“培养”成了和自己说对口相声的最佳拍档。

　　微博出现后，冯喆的幽默有了发挥的舞台，140个字，足以讲个故事，说个段子。他的胆子也大了，公然编排王导，内容涵盖初恋。

　　“真是呕心沥血啊！我觉得王导给我说的比当年他带着初恋在花前月下说的都多！”

　　王红卫在国家队带着陈一冰、冯喆和刘榕冰等人，众弟子中要数冯喆最为活泼，王导对他格外照顾，常年盯着练。冯喆说那是因为自己笨，让人放心不下。他说一冰曾抱怨过，后来想开了，“小胖儿条件差，教练才去帮他的。”

　　玩笑归玩笑，当他踏进体操馆，看见白发渐多的王导，会立刻收住心，投入训练。

　　调侃王导最火的一条微博是伦敦奥运会期间，关于他学英语的，转发量达到了近45000条，“为了看懂英文地铁和奥组委给的比赛时间安排，王导花了两天时间把不认识的单词一个个查出来，在地图上和竞赛规程上用铅笔仔仔细细标注出汉语解释。深受感动的我为了借此良机帮他进一步巩固单词记忆效果，趁王导睡觉时把汉字全用橡皮擦掉了。”

　　评论潮水般涌来，“坏，真坏，捣蛋鬼……”

　　编排得多了，终于被王导发现了，冯喆怕后果严重，赶忙解释，“冤有头债有主，其实我编排您的内容很多是从网上经典段子改的，您要找就去找他们算账吧。”

　　冯喆的段子的确多改编自网络，再根据自身经历进行创作，他总结为：“第一个能记住，第二个再利用。”

　　他爱上网，上厕所时都会关注“微谜语”和“假新闻”等话题，众多网友的搞笑段子给他以素材和灵感。

　　王导对徒弟发微博，并无太多意见，经过小胖儿等人这么多年死皮赖脸的打磨，他的理念、性格和价值观改变了很多，人也开朗了，快乐了，冯喆说：“这是我最大的成就。”

　　不仅编排王导，他还常拿自己开涮，打趣着训练和生活。

　　一天他去世贸天阶闲逛，买了杯星巴克出来，和一对情侣擦肩而过，男孩回头说：“哎，那是冯喆啊！”女孩连头都没回，“你什么眼神啊，冯喆比他帅多了。”

　　冯喆汗颜，“你说我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我长得有电视上那么不好看吗？”他将这段经历搬上了微博。

　　体重、身高、所见所闻，都是他信手拈来的话题，你读他的微博可以找到认同感，他的遭遇，你也曾经历。看过之后，你多会心一笑，吸取了一份快乐和感动。

　　最近五六年，他都是按时按点到机场等候，但没坐过正点航班。某天，他晚到了二十分钟，恰好就错过了一个正点航班，只好改为下一班晚点的，“生活就是一个有趣接着另一个有趣！”

　　他鼓励你：“亲，坚强一些，怎么了生活为难你了？ 如果没有那就是自己为难自己了！”

　　正能量，是他想要传递和分享的。

　　小胖儿出生于成都，那是座安逸的城市。因为小时候的他调皮好动，就被父亲送进了体操班，慵懒闲散的生活就此消失了。与他相伴的是体操房中的各种器械，而不是蜀九香、串串香和甜甜圈，他要背井离乡，奔波辗转。想家了，只好打电话以解乡愁。

　　“喂，妈妈，我最近状态不太好，”有气无力的孩子，渴望得到安慰。

　　电话那头，“嗯，嗯……等会等会，碰！”

　　妈妈正在打四川麻将。

　　他再次被打败了。

　　自认为教育方式很传统的父亲有些不解，不知道儿子从哪冒出来那么多的怪想法，他只是嘱咐过“豆腐要吃烫的，老婆要找胖的。”冯喆说，体操运动员其实很Open，由于练得多，想得多，说得少了，给人留下了刻板印象。

　　“我们不是老外说的‘金牌机器’，我们会哭会笑，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像(滕)海滨等人，他们羞于表达，都是很有想法的，经常语出惊人。”

　　很多人没接触过体操，认为这项运动又苦又累还危险，冯喆义正词严地做出反驳：“(男子体操)6个项目51个动作我一天都很难练完这些动作，我怎么还会觉得枯燥呢？体操是技术活，每个动作有每个动作的做法，每个项目有每个项目的调控，所以体操不枯燥！关于累的问题，我想请问下你什么不累？”

　　快乐体操，是他想要传递的，“并不是所有练体操的人都要走上专业道路，不见得每个人长大后都要参加奥运会拿冠军，但是你一定要有好的身体，运动是最基本的，不管你干什么。”

　　小胖儿很少有不快乐的时候，每天都是幸福的状态。“他把每天当成是世界末日来过，他的快乐，能感染身边的人，”冯喆的助理说。

　　“世界末日是12月21日哦。天塌下来，也会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我不怕！”他在旁边继续搞笑。

　　2008年，冯喆头顶的天就塌过一次，落选北京奥运会，他伤心地哭了。之后他还哭过一次，是买了哈根达斯冰激凌掉到了地上。

　　“遇见一件事，改变不了，那就向前看吧，学会自我调节，”冯喆说，“你得去玩游戏，在游戏中忘掉烦恼。遇到困难，也先想游戏，想是怎么赢的。还要多看笑话，用心去感悟生活。”

　　他是游戏迷，每晚做完按摩拉伸，就和队友开拓游戏疆场，他将陈一冰、滕海滨[微博]和邹凯等人拉了进来，5个人一起玩《英雄联盟》，他们住在一个大套间里，聊着YY(语音工具)，开了“黑店”(游戏术语)，统一作战。

　　“情绪低落时，即使被杀了，我也很爽。”

　　如果伦敦奥运会没拿到金牌，小胖儿还会这么快乐吗？

　　“会影响一段时间吧，过后就好了。团体预赛时，我们跑到第6名去了，即使跌到第9，我也不可能从楼上跳下去吧。心态决定一切。”

　　在竞技体操和人生的道路上，有好教练他快乐，和队友一起拼搏他快乐，周末能出去胡吃海喝一顿，他更快乐。

　　那么，小胖儿到底幸福吗？

　　“我觉得我一直很幸福。幸福就是可以追求你想要的梦想。备战伦敦奥运会期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一心想要练好，那种追求感特别幸福，”冯喆说。

　　几天之后，他将我们的对话写上了微博，“现在很多人，在不同的场合总是问我～你幸福吗？什么情况啊？元芳，他们到底怎么了？”(《体育画报》记者 张鑫明 摄影 宋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