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风虎行天下(连载二),上期回顾
1、与死神擦肩而过
“快来人呐!有人掉进井里了!”一阵石破天惊的呼喊让原本平静的大南山华侨农场炸开了锅。正忙着往家挑水的林银婵下意识回过身,朝喊声传来的方向张望,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刚刚还蹲在井边玩耍的儿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难觅踪影。做母亲的第六感告诉她,孩子出事了。扔下肩头的挑子,林银婵使出浑身解数,跌跌撞撞朝井边冲去,可双脚却如踩上了棉花套子,软软地,不听使唤。从家到水井短短50米的距离,像被谁故意拉得狭长,抬眼望不到边……
这个命悬一线的小男孩名叫傅海峰,大约两三岁光景。生来一副贪玩调皮的性情,是母亲形影不离的小尾巴。细说起来,他的祖父傅世腾和父亲傅铭英都是印尼华侨。上世纪60年代初举家归国后,被安置在广东惠来县大南山华侨农场生活工作。母亲林银婵则是土生土长的惠来县龙岗人,贤良淑德,质朴无华。
惠来,古称葵阳。地处粤东沿海地区,面濒南海,背依大南山,是广东省著名的侨乡。这里长期把发展畜牧业作为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农场的村民几乎家家养猪养牛,户户有鸡有鹅。傅铭英一家也不例外。由于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林银婵婚后便专心在家务农,和丈夫过上了中国传统式的“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日子虽拮据,却也有滋有味。
1983年8月23日上午8点多,伴着初升不久的旭日,林银婵在条件简陋的医院里诞下一名漂亮的男婴。这是个吉庆祥和的好时辰,几近不惑之年才尝到为人父喜悦的傅铭英,自然对儿子寄予厚望。开始,祖父和父亲分别为男孩取名:“傅峰”、“傅海”。但思来想去,前者“火气”太重,后者又冷冰冰的,干脆合二为一,就叫“傅海峰”。这不仅恰巧应了惠来依山傍海的地理特点,更有着深远的寓意:他们希望这孩子将来能似海一样胸怀宽广,如山一般正直伟岸。
于是,降生在农场的傅海峰无论是咿呀学语还是蹒跚学步,都很少离开母亲的视野。直到这一天,顽皮的他不慎失足跌进了水井。
短暂的分开却是千钧一发,生离死别。在母性的驱使下,林银婵奋力奔到井边,容不得半刻犹豫,抄起水桶就往井下一丢。“海峰,快抓住!”她一面朝水里胡乱扑腾的孩子连连大喊,一面发了疯似地摇动辘轳手把儿。
随着井绳一轮接一轮缠绕在粗大的辘轳上,傅海峰被水浸透的小身躯也离母亲越来越近。当他最终被打捞上井台,林银婵一把将儿子揽进怀里。胃里灌进无数井水、浑身哆嗦不停的傅海峰顾不上难受,瞬间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两只小手仍死死抓住木桶不肯松开。
若不是被工地上的工人发现,或许傅海峰早已化作青烟,绝尘而去。老话儿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段“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回忆并没有在傅海峰的脑海中留下任何旧迹。故事,是多年后母亲无意间告诉他的。一向认为自己童年有些“记吃不记打”的傅海峰全当是个乐子听,偶尔也会感慨:其实自己还挺走运的。
2、人见人厌的小恶魔
险些痛失爱子,夫妇俩从此对傅海峰管教甚严,生怕有个闪失,酿成大祸。然而,常言道:“三岁看大”。傅海峰在尚无记忆时便演绎了一场生死时速的“大戏”,再长大些,他更是调皮得“理直气壮”,淘气到“令人发指”。
虽说傅家生活的地方被称作“农场”,实际只是个普通小镇。面积不大,人口不多。村民们几乎终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算是相互都认识。一提起傅铭英家的公子,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眉头紧蹙,摇摇脑袋:“这孩子,太闹!”那会儿的傅海峰谁都敢招,谁都敢打,颇有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霸气,就像小说里常常提及的“混世魔王”。
小时候,傅海峰家里养了二十多头猪。每天晚上,母亲总会忙着切瓜叶,准备次日的饲料。小海峰自然对这些食量巨大、憨头呆脑的动物不陌生。他经常和表哥一起围着猪圈打转。久而久之,哥俩想出个恶作剧,准备戏弄一下栏里的肥猪。于是,他们找来些火柴和鞭炮。“炸!看看能有什么动静!”表哥摩拳擦掌,兴奋异常。“我妈知道该骂我了,要不然我们往别人家猪圈里丢一个试试?”怕挨骂的傅海峰灵光一现,将“内部矛盾”转化为更加刺激的“敌我矛盾”。
就这样,哥俩携带着“军火弹药”,像从电视剧里看见的游击队员一般,蹑手蹑脚地摸到就近一家人的猪圈旁,四下侦查“敌情”,确定没人后,擦亮火柴,点燃爆竹捻儿,对准吃得正酣的肥猪,径直扔了过去。只听耳畔传来“砰”“砰”两声响,接着便是尖利刺耳的嗷嗷惨叫。等到这家人从屋里跑出来,跳着脚大骂“谁那么缺德”时,傅海峰哥俩早就逃到安全地带,捂着嘴巴偷笑不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种“缺德”事做多了,自然会被人抓个现形。气哼哼的乡亲总是跑到傅海峰父母面前告状,而他也经常会因此挨上老爸一顿好打。可是,哭归哭,疼归疼,没过多久,那个头上长角、尾巴带刺、手拿钢叉的小恶魔又会钻进傅海峰的脑袋里兴风作浪。
对于上世纪80年代初出生的孩子来说,童年的游戏略显匮乏与单调。能在全国各地流行的,也就是屈指可数的那几样。儿时的傅海峰跟大多数男孩子相同,最喜欢打弹珠、拍洋画。谁赢得多,谁就“牛气”冲天,超有面子。天生活泼好动的他属于既爱玩又会玩的,身边自然聚拢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大家一起过着“大闹天宫”般无拘无束的生活。
然而,惬意的日子在他四五岁时宣告结束。“混世魔王”被送进了镇上的幼儿园。
尽管年轻的女老师早有耳闻,这个大眼睛,高鼻梁,笑起来甚至有点笨笨的漂亮小孩其实很难对付。可没过几天,她竟然被傅海峰弄得痛哭流涕,说具体些,她是被“小恶魔”咬哭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孩……”女老师声泪俱下,让站在自己面前的傅铭英夫妇不知所措,大气不敢喘。
原来,傅海峰和几个小朋友追跑打闹得实在厉害,女老师便伸手抓住了他,想要好好管教一番。谁知,小家伙竟然像当年抱住救命木桶似的,死死攥住老师的胳膊,张开“血盆大嘴”,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然就是一口。咬完,撒腿便跑。毫无防备的老师又惊又疼,眼看胳膊上带着星点血渍的牙印肿成一大片红斑,女老师顿时泪如泉涌。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从这以后,傅海峰的“咬人门”非但没有杜绝,反而隔三差五就爆发一回。他似乎找到了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扼制恼人的说教与约束。而年轻的女老师历经多次投诉,仍无半点改观。渐渐地,无辜的老师只要看见傅海峰就从心里感到害怕,恨不得离这“小恶魔”越远越好。一来二去,傅海峰又回到了原先逍遥自在的状态。
3、打骂中学会做人道理
童年时曾流行过一首儿歌,有句歌词这样写道:“哪个爸爸不骂人,哪个孩子不挨打。打是亲来骂是爱,哪个也是好爸爸。”傅铭英便是这样的严父。脾气好时,任由傅海峰怎样折腾都无妨;可发起怒来,轻则耳提面命,重则棍棒相向。傅海峰常说,自己的性格因父亲的教育方式产生了重大变化。而在傅铭英的意识里,父母的打与骂,都只为了让儿子更深刻地记住做人的道理。
曾经有一次,不爱早起的傅海峰一反常态,凌晨4点多便被几个玩伴叫出家门。手忙脚乱的他,随手抓起件衣服,甚至没有洗漱,口中答应着:“来啦!来啦!”便跑了出去。母亲觉得好生蹊跷:平时必须推推搡搡才肯起床的儿子,今天怎么如此利索。再说,这么早,天都没亮,外面黑漆漆的,他们要去干什么?
清晨8点多,傅海峰带着一脸得意回到家里,原本干净的衣服不知在哪儿蹭满了灰尘。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尚未成熟的番石榴,美滋滋地说:“妈,拿这个入盐,好吃。”“果子还没熟呢。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啊?”林银婵追问道。小海峰忽然语塞起来,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解释道:“在人家院外捡的,他们不要了。”言罢,便一溜烟跑进屋里。
由于着急去干活,林银婵没有追问。哪知到了农场,恰好赶上一位妇女在诉苦,逢人便讲她家没有长熟的番石榴果不知道被谁打落了许多。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一幕幕,林银婵似乎明白了什么。收工后,她把儿子叫到身边“对质”。傅海峰虽然调皮,但却不会撒谎。母亲几句话问下来,他便面红耳赤,前言不搭后语,无奈之下,终于“招供”,承认是自己和小伙伴约好,爬到树上偷果子。他苦苦央求母亲,千万不要告诉父亲,否则自己又会被打。
然而,傅铭英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小海峰没能躲过这顿“暴揍”。他永远都记着父亲怒不可遏地对他说:“你再怎么淘气都没关系,但偷东西是品质问题,死都不能做。”(文/刘紫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