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第12期《乒乓世界》封面

　　文/房学峰  图/倪敏哲

　　有香港朋友要为张怡宁拍一部电视片，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把北京的四片水连在一起，就是张怡宁了。

　　不是吗？

　　她的童年时代，生活在陶然亭，那里的湖光树色之间，一定有过她嬉戏的身影；

　　她的少年时代，打球在什刹海，她在那里立下了成为“乒乓大王”的志向；

　　她的青年时代，奋斗在龙潭湖，那里是中国体育的大本营，也是中国乒乓球的大本营；

　　她的成年时代，加冕在未名湖，北京奥运会的灿烂星光中，她的光芒最为耀眼……

　　记得在雅典奥运会夺取单打金牌之后，张怡宁说过一句话：“我是一个北京的孩子……”，所以，张怡宁是北京的符号，在她身上，具有一个现代北京女孩儿的全部特点。

　　北京女孩儿性格爽朗心直口快，绝不会矫揉造作和搬弄是非。

　　记得第一次“中国十佳劳伦斯奖”颁奖晚会的时候，珠光宝气的明星阵容里包括刚出道的刘翔和张怡宁——刘翔穿了件多半是从他师父身上扒下来的西服，虽然很不合体但好歹是件凑合着能出席晚会的正装，而张怡宁则穿着运动服就上了台。

　　她大大方方地、又有点儿大大咧咧地走上台，张口就说：“能获得‘劳伦斯奖’我很高兴……”，惹得台下大笑——因为“中国十佳劳伦斯奖”和号称“体坛奥斯卡”的“劳伦斯世界体育奖”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面对笑声，张怡宁并不在意，说了声“对不起”接着感谢所有人所有TV，她没觉得该脸红、也没觉得不得体、更没觉得很丢人——说实话，她压根儿就没觉得得不得奖有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央视跑乒乓球项目的初元澎老师对我讲起他第一次采访张怡宁时的情形——那应该也是张怡宁第一次被采访——第八届全运会，15岁的张怡宁连续击败各路国手，赛后她对我初老师直白地说：“我想像李菊他们那样成为世界冠军！”初老师追问她“需要几年”，她回答“四年五年吧……”。

　　看来初老师的确是我老师，我也的确有资格当他学生，因为我俩对少年张怡宁的印象是一致的：利索、大方、痛快——北京女孩儿。

　　所以，这个北京女孩儿夺取奥运会冠军之后的表达方式都是心直口快型的：感谢过上苍、感谢过教练之后，她冲到初元澎老师掌管的摄像机面前——现在我初老师在国际体育电视界也是个大腕儿，专门负责奥运会的乒乓球比赛转播信号制作——向所有看电视的“我们”飞吻……

　　换了任何明星摆这样的POSE，或许都会让人觉得有点儿造作，但是，没有任何人反感张怡宁。

　　无疑，张怡宁具有当代北京女孩儿的一切优点，她就是现代北京的符号。

　　但除此之外，她还是中国体育的符号——

　　还是在雅典奥运会张怡宁获得中国第一百块夏季奥运会金牌的那一天，她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以张怡宁式的口气说：“我要把这块金牌献给我的教练李隼……”。

　　李隼教练肯定没听到这句话，因为他那时想必在陪着北京体育局的孙康林局长高兴呢(那段日子北京运动员成绩不佳，害的孙局长每天在运动员村里吹那种叫“葫芦丝”的乐器，后来我听多位听过那声音的人士说，“那声音有点儿像哀乐……”)，不会去旁听新闻发布会，但是李隼的父母亲肯定在电视机前听到了这番话。

　　那对老人家并不全是为张怡宁高兴：他们是新中国体育的第一代国手，老头儿李世铭是体操运动员、老太太叶佩琼是乒乓球运动员，而也是在那一天，除了张怡宁之外，另外一位从什刹海体校走出来的体操运动员滕海滨也获得了奥运会金牌。

　　所以在那个家庭——那是一个普通的北京人家、又是一个不普通的体育人家——定会有着双重的喜悦，那种喜悦是凝结着历史、纠结着三代人情愫的喜悦。

　　所以，虽然乒乓球是中国的“国球”，但是这“国球”的内涵，并不仅仅是乒乓球界本身的几代荣光和几世辉煌，她是整个中国体育界的荣光和辉煌。

　　然而，也正是因为乒乓球的这种特殊地位，使得很多人可能会忽略那一天这两件事中的一件。这是因为：中国竞技体育的成就是当代中国的符号和象征；中国乒乓球运动的成就是中国体育的符号和象征；以张怡宁为代表的优秀运动员所取得的成就，是中国乒乓球运动的符号和象征。

　　现在的问题是：以后的张怡宁会做什么？我们希望以后的张怡宁做什么？

　　作为一个北京女孩儿，假如她选择生活选择家庭，我们会尊重她，因为没有张怡宁的中国乒乓球还会很强大、还会不可战胜。

　　但是，因为张怡宁已经不仅是一个普通的北京女孩儿，而是北京的符号和中国体育的符号，我们也希望她能继续生活在我们的视野中——

　　有两位中国运动员在连续三届奥运会上获得过金牌，分别是伏明霞和王楠，我们希望张怡宁至少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有六名中国运动员获得过四块奥运会金牌(依次是邓亚萍、伏明霞、王楠、李小鹏、郭晶晶、张怡宁)，现在，只有张怡宁和郭晶晶能够刷新这个纪录；

　　对球迷们来说，张怡宁是健康的亲切的、亲和力很强的，她既是平民的又是明星的，我们希望以后的她还是这样。

　　也就是说，今后的张怡宁要适应两个新角色了：首先是妻子的角色和家庭的角色；其次是符号的角色、双重符号的角色。她已经不仅是“北京队张怡宁”和“中国运动员张怡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