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浙江排球如何坠落 辉煌不在折射联赛体制弊端

　　从上赛季排球联赛开始，浙江男女排这对浙江唯一在全国称得上一流水准的大球队伍先后遭遇保级的尴尬，曾经在2003年初称霸全国的利群男排，去年是托了国家排协在联赛末作出只升不降决定的福，得以保留自己的A组身份；而几度位列全国前三强，拥有冲冠实力的开元女排在今年也非常惊险地刚好保级成功。

　　作为竞技体育运动，一支球队在新老交替、主将伤病的困境中出现成绩下滑是正常的，但在全国排球环境日益恶劣，大众对排球联赛逐渐失去兴趣的大背景下，浙江男女排的遭遇不是个例，背后有更深层和复杂的原因，一支球队从高峰骤跌谷底，把责任全部归结到一个教练、几名队员、一支球队上是不公平的。

　　浙江排球的坠落也正是当前国内排球联赛现状的具体缩影，如今的排球联赛正如一辆先天不足的老车，行驶了几年后车身正不堪负重地发出刺耳的“嘎嘎”怪响。在它即将散架前，需要的不是去推一把，而是想想怎么去推。

　　能打的人 越来越少 曾经的辉煌

　　在浙江男

女排的全盛时期，都会有几名国内一流，甚至亚洲和世界一流的球员在队内坐镇。浙江男排在称霸全国时，队内的王贺兵为国家队主力二传手，郑亮号称“亚洲第一副攻手”。浙江女排的老大姐殷茵当时为

中国女排的主力重炮手，而新冒上来的周苏红，以其全面的技术，对排球的狂热，被当成国家女排在接应位置上的不二人选。几名关键位置上实力雄厚的球员，能拉起男女排全队的框架。

　　如今的没落

　　“别的队伍是一堆人里挑人，而我们是在区区几个人中拼命想办法补位。”开元女排主教练徐建德说。无独有偶，利群男排主教练王贺兵也发出过“时间不够，锻炼新人太紧”的感慨。翻开联赛秩序册查找队员出生日期，很惊讶地发现，1980到1986这段时间出生的球员在两队主力名单上都寥寥无几，而这个年龄段，正是这两年应该处于当打之年的球员，长达7年跨度的球员空白，从何而来？

　　急功近利的体校培养模式

　　按惯常的逻辑，地方球队的二线队会从当地体校挑选好苗子，经过锻炼后向一线队输送，而这条最为正规的路子在这几年中对浙江男女排完全无法发挥作用。“我们已经几年没从体校挑到人了。”开元队一名教练透露。

　　在过去的几年中，主管部门对体校考察一直是核算体校向外输送人才占到的全校学员比率，这个输送固定比率由两个方向构成：向职业运动队输送、向大学体育系输送。对于体校来说，因为职业队对运动员的要求远远高于大学体育系，体校宁愿去培养大学体育系人才，而有意识忽略职业队的需求，更容易达到指标。

　　另一方面，在排球运动员培养上，体校希望更快出成绩，而在年轻学员基本功没打扎实的情况下就教授见效明显的网上技术，战术打法。这样教出来的学员如同花架子，一旦到职业队，垫球、脚步移动等基本功几乎要从头练起，许多一线队教练哭笑不得地兼任了基础训练师的职位，而那个时候学员往往已经过了打基础的年龄，训练成效事倍功半。

　　资源多的闲死 资源少的急死

　　许多国内人员短缺的排球队都会碰上这样的窘境：无法引援。

　　据说辽宁体育局在上届全运会结束后做过统计，全国各省在全运会上夺牌的运动员，大量都是出自辽宁，由此开始对本省运动员的外放作了严格控制。在全运会和城运会的压力下，许多省份都选择了类似的做法：哪怕自己人才富裕，与其放出去帮其他省跟自己竞争，不如就让他(她)烂在自家后院！

　　个别的引援只能是短期租借，永久性和长期转会在排球联赛非常少见。而对于引入球队一方，短暂使用绝不会放心去培养和栽培，由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热情，万一耗尽如何是好？

　　曾经的辉煌

　　即使影响力不如篮球和足球，在联赛刚刚开始的几年里，浙江男女排在其主场的人气依然非常旺盛。浙江男排的“黄金主场”绍兴，全盛时期的上座率在九成以上，其中只有极少部分为组织免票看球，女排两年前的主场路桥，每场球的上座率也在七成左右，男女排的主场赛事大部分都会由电视台传送直播比赛信号。浙江男女排的赞助费用来源一直非常稳定，日子谈不上富裕，但财政运转都显示出良好态势。

　　如今的没落

　　开元女排本届联赛的成绩不好，但却是最受其他队羡慕的，托赞助方开元旅业的福，拨下的准五星级开元萧山宾馆作为球队下榻和招待客队宾馆。“联赛期间，每次接待客队时，那些女球员都在为能住上这么好的宾馆很庆幸。”一位姓汪的开元主管说道。利群连续七八年不变支持男排，也让其他动不动就为寻找新赞助商而苦恼的男排队伍眼红不已。

　　大多数排球队都在凄惶和清贫中艰难度日，这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联赛缺乏收入，主要依靠行政拨款和赞助商输血维持。但这样维持下去，赞助商的热情是否会耗尽暂且不论，是不是又违背了职业联赛的初衷呢？

　　转播越来越少 看的人越来越少怎么办？

　　大多数国内的大球运动项目，与国外成熟的联赛非常不同的一点是，球队无法从电视台转播比赛中收取费用，反而要球队主办方支付电视台转播推广费用。

　　两年前，浙江女排还在路桥主场打球时，每赛季的转播场次在10场上下，本赛季锐减到4场，而浙江利群男排的转播场次更是只有区区两三场，转播收视率也在不断下降。体育局有关人士透露，这与电视台提高转播费用有关。

　　“本赛季我们的转播车资源比较紧张，有时候需要向其他台租借，这一环节提高了转播的支出。”一位姓丁的电视台节目制作人向记者解释道。

　　转播场次的下降，势必引起排球联赛关注度的进一步下降，这种情况对联赛在将来吸引资金，增加收入渠道更为不利。

　　门票越送越多 以后送不出去怎么办？

　　开元女排今年的萧山主场不对外售票，主要靠赠票和组织学校学生到现场来拉拢观众。尴尬的是，组织学生到现场看球的大巴全部由萧山主场方面免费提供，要需要支付给带队老师一定的辛苦费，虽然钱不多，却等于在倒给观众钱。这样的情况在全国并不是个例。

　　相对来说，男排的绍兴主场要好很多，毕竟利群2003年夺冠是在那里，绍兴有一贯的看排球比赛传统，一部分门票是对外出售的，每一回有客队到绍兴打球，都会极其羡慕地连声夸赞绍兴主场气氛好。

　　但是也应该看到，在整体环境萧条的情况下，赞助商的热情也总有耗尽的一天，作为一个职业联赛主要收入之一的门票，如果完全放弃对外销售，会从根本上动摇联赛存在的基础。联赛不断自贬身价，总有一天连派送的门票也送不出去。

　　联赛，何日走出困局？

　　昔日的辉煌

　　在中国女排再夺奥运冠军的2004年前后，排球联赛迎来了它发展的黄金时期，群众和媒体关注度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浙江男女排都设有自己的随队记者，对联赛进行全方位报道，排球迷对联赛的各方面信息都非常熟悉。排球队无论是队员还是教练，对在联赛中拼得一个好的名次，热情都很高。

　　如今的没落

　　排球联赛举办到现在，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联赛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商业运作，那现在来看显然是不成功的；如果是为了提高我国排球水平，有一位资深老记者的话一针见血：当初中国女排拿三连冠的时候，男排跻身世界准一流的时候，哪有什么排球联赛……

　　赛制变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连续几年，男女排联赛的赛制一直采用复杂难懂且有很大偶然性的大循环套小循环：球队分成若干等级的小组，打完一个阶段的小组赛后再打升降组赛。去年开始，男女排联赛才逐渐使用简单客观的主客场单循环赛制，而赛制细节仍然处于一年一变。经常多变的联赛赛制，无疑给人一种不成熟和不严肃的感觉。

　　奥运优先剥夺了联赛自主权

　　为备战明年的奥运会，中国排协作出了将弱队中的几名女排国手临时租借在实力较强队伍的决定，一纸调令引得天下大乱，比如天津队得到薛明和魏秋月强上加强，四川队拿到自由人张娴更好补齐漏洞排名窜升，且不说临时加盟的国手能在半个赛季长度的临时阵容中能得到多少锻炼，强行“拉郎配”的行动对联赛本身就是不公正和荒谬的。这等于在传递给人这样一个信息：国家队最重要，联赛可以随便搞搞。

　　大锅饭的机制让教练懒得花力气

　　女排联赛初期，一位外地记者向某省队的女排队伍主教练私下询问，今年联赛的真实目标是什么。这支有着冲冠实力女排队伍的主教练回答得有气无力：“随便吧，保级就交差了。”

　　没有彻底职业化的联赛，所有主教练和队内主要工作人员都在当地体育局有正式的编制岗位，就是球队成绩实在看不下去，下课的主教练照样能在其他岗位找到工作，这与职业化程度较高的足球和篮球联赛相当不同。换句话说，球队打好了，主教练得不到什么大的奖励，球队打得不好，主教练也照样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