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球》封面人物：杨维/张洁雯再一次心手相连

　　在好运北京国际羽毛球邀请赛的混合采访区，当队员们面对不同的媒体反复回答着相同的问题时，脸上或多或少写着几丝倦怠，只有杨维和张洁雯是个例外，她们对于有关场馆、状态、奥运会等问题的回答总是充满热情，即便是半决赛遗憾地输给队友张亚雯/魏轶力，未能延续重组后逢战必胜的良好势头，她们两个人依然一脸轻松。

　　如果在一年以前，她们兴许也会像其他队友一样寥寥几句便匆匆离开，但是在经历了状态下降、拆对、分别配对、再次重组、状态回升、世锦赛夺冠等种种起伏之后，她们对彼此、对明年的奥运会已经更加的从容和淡定。

　　三月，英国，春寒料峭。

　　在输给队友张亚雯/魏轶力、丢掉全英公开赛女双金牌后，杨维和张洁雯一声不吭地回到酒店，开始打包收拾行李。杨维把箱子整理又整理，还是盖不上，于是她收拾出一些生活用品和吃的东西，转头对张洁雯说：“你帮我把这些带回北京吧。”张洁雯“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第二天，她们乘飞机离开英国，只是，杨维的那班飞机的目的地是瑞士，张洁雯的目的地是北京。

　　从今年年初开始，杨维和张洁雯这对奥运女双冠军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曾经的锐气，先是在超级赛首站马来西亚公开赛上输给日本选手，无缘四强，紧接着又在韩国公开赛决赛中败给队友高?/黄穗。而德国公开赛冠军和全英公开赛亚军的成绩，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差强人意。于是接下来的瑞士公开赛，教练组决定让杨维改和赵婷婷配对，让状态不好的张洁雯先行回京。

　　身边的搭档突然换成赵婷婷，杨维有些意外，但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教练可能是想让张洁雯调整一段时间，也顺便让自己和赵婷婷试试看。初次配对的杨维和赵婷婷竟一口气连赢数对强劲组合，最终拿下了瑞士公开赛的女双冠军。就当大家都觉得意外时，杨维还是没有多想：“中国女双这么强，谁和谁配拿冠军都很正常啊，我回去应该还是和张洁雯配才对。”

　　让杨维没有想到的是，教练又告诉她要和赵婷婷一起参加新加坡和印尼这头两站的奥运积分赛。这时候，杨维有些混乱了，她不知道教练这么安排到底会怎么样，她眼里看见赵婷婷的好，心里也会想起张洁雯的好：“赵婷婷防守比张洁雯好，但是张洁雯进攻更有威胁一些，这是不是就把我和张洁雯拆了，以后就和赵婷婷配啊？”想来想去，杨维最后索性什么也不想了，“打吧，打吧，和谁配都行，我自己尽力就好了。”

　　虽然杨维和赵婷婷在新加坡、印尼两站比赛中未能问鼎，但她们逐渐娴熟的配合和日渐清晰的球路让教练看见了她们的潜质，于是她们被告知将携手参加

苏迪曼杯赛。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杨维心里有些别扭，和张洁雯配合了这么多年，现在自己要和别人去打苏杯了，她不知道和张洁雯说些什么，况且她们俩都住在一个大套间里，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前没事了说说笑笑，这突然分开了，一下子真的有些不适应。而张洁雯此时也顾不上怎么来调整两人的关系，她心想，能让我也去苏杯，证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六月，格拉斯哥，阴雨连绵。

　　训练馆里，杨维拿着拍子站在这边，张洁雯拿着拍子站在另一边，她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是隔网而立。面对面站着，两个人似乎都有些不自然，眼神没有看着对方，而是越过对方的头顶，游离在外。球来球往，她们都有些下意识地将球打到其他队友的方向，尽量不去打到彼此的手上。当身边的人突然站在自己的对面，她们还来不及适应，这时候，杨维心里想的是“这球怎么打啊”，张洁雯心里想的是“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

　　以前出去比赛，杨维都是和张洁雯住一间屋，两人早已对彼此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用什么牌子的

护肤品、习惯几点睡、睡觉喜欢用什么姿势……但是搭档换成赵婷婷后，出去比赛，杨维的“同居密友”也自然成了赵婷婷。在格拉斯哥，由于是晚上比赛，如果早晨没有训练，喜欢睡懒觉的赵婷婷总会在吃过早饭后睡上一个回笼觉。刚开始，杨维还会像以前那样洗衣服、看碟，后来她意识到现在的搭档和以前的搭档生活习惯不同，于是，此后她早晨做什么便轻手轻脚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搭档确实换了。

　　让张洁雯郁闷的则不是适应新的室友，而是当苏杯正式拉开战幕后，她并没有获得一分钟的上场时间，只是作为拉拉队的一员为曾经并肩战斗过的杨维呐喊助威，而杨维和赵婷婷作为中国队的一号女双发挥十分出色，以不丢一局的成绩帮助中国队蝉联苏杯。

　　和队友手捧苏杯站在最高领奖台上，杨维眼里写的是淡然和镇定，此时的她已经不再考虑到底和谁配、和张洁雯该怎么相处等问题了，她只希望好好打球、发挥出自己的水平。

　　在蝉联苏杯后的庆功宴上，当大家举杯庆祝的时候，张洁雯打从心底里为队友、特别是杨维的表现高兴，但是此时的她去意已决，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了。杨维也意识到自己和赵婷婷也不只是“配着试试看”这么简单了，她透过香槟酒剔透的色泽和气泡看到张洁雯和赵婷婷寓意不同的笑脸，她对自己说：“命运自有安排，和谁配，能配成什么样子也许早已注定好了，我能把握的也只有我自己而已。”

　　七月，成都，燥热难耐。

　　中国大师赛期间，张洁雯有一天在和杨维吃饭时对杨维说：“我决定不打了，我已经打了退役报告。”杨维听了，没有惊讶，但一种她不曾想到的不舍之情涌上心头：“毕竟我们从2001年开始配合，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我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所有的成绩和荣誉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得到的，她这一走，我还真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当然，这些话杨维并没有对张洁雯说，她只是在心中默念，然后对张洁雯说了一句玩笑话：“你看你可以解脱了，我还得继续呢。”也许因为不再配对的关系，也许因为张洁雯即将退役的缘故，此时的杨维和张洁雯，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融洽和亲密，她们之间的交往更加私人化，经常会聊一些以前不曾涉及的话题，会聊自己的爱人，会聊自己的亲戚朋友，也会聊对未来的设想和打算。

　　但是，当张洁雯回到北京将退役报告交给教练的第二天，她的退役报告就被驳回了，她又重新回到了这片场地上。此时，还在中国大师赛上奋战的杨维和赵婷婷却有些意外地在决赛中输给了印尼组合纳西尔/维塔，使中国女双自去年六月以来第一次让冠军旁落。

　　赛后，有记者问杨维：“你是不是和赵婷婷的配合还存在问题？如果换成张洁雯呢？”杨维淡淡地说了句：“我们不太适应这对选手，而且球又很快。”其实，杨维想说的是：“其实和谁配都是有赢有输，心态不好和谁配都是输，这次输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后果，还要拆对吗？不管了，能行就行，不行拉到好了。”

　　还没来得及进行总结，需要抢夺奥运积分的杨维和赵婷婷又马不停蹄地赶赴菲律宾，结果，她们又败在了另一对印尼选手维塔/波莉的拍下，无缘决赛。于是，网上关于杨维和赵婷婷的配对问题炒得沸沸扬扬，从不关注羽毛球新闻的杨维对此并不知情，而打开电脑就要看新闻的张洁雯则悄悄地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八月，马来西亚，热情洋溢

　　“我们还蛮厉害的啊，四个月没有配合，一下就拿了世锦赛冠军。”重新住回一间屋子的张洁雯对杨维说。杨维哈哈大笑，一边认真端详着这枚来之不易的世锦赛金牌，一边回应着张洁雯的话：“是啊，还真拿冠军了，不错，不错，哈哈。”

　　由于世界羽联的阴差阳错，杨维和张洁雯得以重新配对。张洁雯觉得这次机会要好好把握，杨维心里则犯起嘀咕：“这世界羽联搞什么啊，名单都能搞错。我怎么办啊，一会儿是赵婷婷，一会儿是张洁雯，到底算怎么一回事？”杨维担心自己这样换来换去，两边的奥运积分都不够，于是英文并不好的她打开世界羽联的官方网站认真地算起自己和赵婷婷、张洁雯的积分来。

　　杨维想来想去、算来算去，都想不出、算不出一个所以然，于是仍然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没多久，她跟张洁雯又像以前那样默契了，尤其张洁雯，比以往任何时候练都练得更自觉了，她的状态在今年还这么好过。但是，杨维的状态又不好了，连续征战多个公开赛，让她有些疲惫，但她心里却还有底：“张洁雯状态不错，而我只要不是太差，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要是让杨维和张洁雯回忆对世锦赛的哪场球印象最深，她们肯定会异口同声地说：半决赛与张亚雯/魏轶力那场。三局比赛，她们连续落后，连续追分，最终成功逆转，这样的场面在她们以往的比赛中实在少见，以前她们只要打顺了，就会乘胜追击，但一旦处于被动，往往容易溃不成军。这场比赛的胜利，不仅仅让杨维和张洁雯对夺冠更有信心，更重要的是，杨维看到她们两个人更有默契了，张洁雯看到自己进步了。

　　十月，北京，秋高气爽

　　“又问场馆的问题啊？好吧好吧，我还是说吧。我刚才还和杨维说，从外面看，我觉得像来到了多哈，一进来怎么又像来到了雅典啊。”张洁雯把关于奥运会场馆的问题回答了不下五遍。杨维则在一旁和相熟的记者嘻嘻哈哈着：“打吧打吧，最好明天就是奥运会，早打早完事，早死早超生。哈哈。”最后她又一本正经地说：“还是不要那么快，我们的状态还没有调整好呢。”

　　世锦赛的夺冠让教练又看到了杨维和张洁雯的实力，于是让她们接着去打了日本和德国公开赛，她们又漂亮地赢回了两个冠军。虽然教练从来没有明确对她们表示“你们俩定了”，但杨维和张洁雯心里都有了谱：我们又在一起了。

　　重新配对后接连夺冠，杨维觉得这要得益于她们两人有效的沟通。因为在女双组里，一直以来，她和张洁雯是最少说球的一对，不仅在场上她们基本不怎么说话，下了场也很少交流有关打球的问题，只有在教练问的时候才勉强说上两句。分开了四个月之后再次配合，她们两人关于球的话题明显多了，她们会在比赛的头一晚互相提醒对方要注意对手的哪个点，要多打对方的哪个选手。

　　对于杨维来说，张洁雯的回归意味着能够与多年的搭档再次并肩作战；对于张洁雯来说，回归让她更加享受羽毛球这项运动：“以前我总想这场比赛一定要赢，千万不能输，要是输了该怎么办，现在我会更注重过程。经历这么多事，有个搭档在身边已经很好了，以前总听人家说enjoy the game，我想现在我应该体会的到了。”

　　刚刚在好运北京国际邀请赛半决赛上赢了杨维和张洁雯，张亚雯一走下场地就说：“我觉得她们重新组合后比以前更具威胁了，以前她们在场上有的球可能不会去救，现在她们比以前真的卖力很多。”张洁雯一脸诚恳地表示：“真的是这样，我觉得我以前训练就是用力不用心，现在真的是在花心思了。”杨维也是这样夸奖她的搭档：“我真的觉得张洁雯比以前努力了，训练刻苦很多。”张洁雯听见后，一脸坏笑：“真的假的哦？”

　　虽然，教练还没有确定最终的配对名单，但杨维和张洁雯对于明年的奥运会还是充满了期待。杨维说：“我的目标应该说就是要争取参赛，这是实话，现在的竞争很激烈，每对组合都很有竞争力，我们要更努力才行。”张洁雯也收起平日里的嘻嘻哈哈，难得认真地说道：“我们会加油的。”

　　喜欢思考的杨维愿意把她和张洁雯的关系比喻为谈恋爱，她：“我们配合的过程就好比情侣恋爱结婚的过程，第一次和她配的时候，我们都还小，觉得很新奇、很开心，这应该就是热恋阶段吧。然后慢慢熟悉融洽，走进婚姻的殿堂，当然，我们的殿堂就是雅典奥运会冠军了。但是时间长了，彼此之前都会出现摩擦和问题，如果解决的好那就继续，如果解决的不好那就

离婚，也就是我们的拆对了，但是最终发现，对方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于是重新再在一起，直到老去。于是，我们两个，直到退役……”

　　张洁雯眼中的杨维

　　杨维是一个挺直爽也很直接的人，我还记得2001年第一次和她打双打时我特别紧张，因为她是大队员，我有点怕她。刚开始配的一场比赛我们输了，其实教练都没怎么说，她随便说了一句“你怎么打的？”我一下就哭了。不过后来慢慢了解了，她是很心直口快的。现在又能和她搭档，我很满足，我希望她能更开心一些，不要觉得天是灰色的，只要心中有蓝天，天永远都是蓝色的。

　　杨维眼中的张洁雯

　　在我眼里，张洁雯是个挺有想法的人，当然，这点我以前没有发现。在经历了分合之后，我觉得她现在比以前更开朗了，对自己的想法和心事表露得也会更多一些。我记得她以前总说自己平衡能力不好，打球老是摔跤，所以，我希望她以后平衡能力能好一点，少摔跤，一直都安安稳稳的才好。(李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