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神射手罗兴梁》第二章:大伦神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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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2年12月29日14:26 新浪体育 | |
新浪体育讯 排球算是替我开球类运动的天眼,但还未真正领我进入篮球殿堂。国一刚开始,还是参加大伦国中的排球校队,后来因为学校经费关系,再加上排球并非学校的重点发展运动,排球校队面临遭裁撤的命运。 校方基于排球队中各个球员的体能、技巧都达到某种水准,就询问我们有没有意愿转到篮球队。当时大伦国中的篮球校队,已是全国赫赫有名,甚至在北部,已经有不少大伦球迷。我当时犹豫了一下,因为篮球是我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运动,况且那时候一心还眷恋着排球,所以没有马上答应。当我面临人生第一个十字路口时,遇到领我进门修行的师父——李建瑞老师。 点名进入篮球校队 记得开学没多久,教我们生物的李老师,在某一堂生物课上,要全班所有男生到走廊上,做些运球、投篮的基本动作,然后他就在旁观察哪位学生有打篮球的潜能。这是他挑选人才的独特方式,因为他总觉得每个班级里都有宝藏,只要耐心去挖,肯定会有收获。 就是在这个机缘下,我被李老师注意到了。 “你以前是不是打过篮球?”记得这是李老师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没有!我是打排球的。”我简单地回答。他先是以一种怀疑的眼神投向我身上,然后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 “谁教你运球的?”第二个问题表示他还是不相信我没碰过篮球。不然怎么其他没有接触过篮球的同学,不是运几下球就打到自己的脚,就是运球太用力,打到自己的脸。但我可能协调性较好,并没有发生这些拙相,表现较为突出。 “没人啊!刚刚是我第一次碰篮球的。”再配上我那种“人不是我杀”的无辜神情,李老师开始相信我所说的一切。接下来,老天又向我再一次伸手,准备拉我进入篮球大门,只是拉得有点用力。 “那好!从现在起你就加入篮球队。”这么简单?又不是在玩韩信点兵。但我不敢说不,因为李老师可是大伦国中出了名的凶悍老师。每次生物考试成绩一出来,就看到一群不及格的同学趴在黑板上,李老师拿着像水管一样粗的藤条,抽打他们。而且常常打到一半,就把藤条打断,别以为打断就没事,李老师立刻冲到打扫用具区,随手拿了扫把,继续未完成的“使命”。 面对强势的李老师,我默许了。唉!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地虎选手的发源地 大伦篮球队有两个特点,一是在全国国中校队中体力最好;再者就是基本动作最扎实。所以平常也以体能和基本动作为训练重点。 会着重在这两个项目不是没有理由的。当时全省是三强鼎立:北有大安国中;中部就是大伦国中,而屏东的大同国中就是南霸王。大安和大同国中平均身高都比我们要高出许多,我们要是想以矮搏高,首先马步就得扎得稳。 李老师一再告诫我们,国中打篮球什么都不要学,把基本动作和体能搞好就够了,“没有体力,你还能做出什么好动作?”这一句话,每当我训练体能到快撑不下去时,它就像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用力的推我一把,至今还相当受用。 那时候的体能训练真的相当严格,往往超出一位国中生身体所能负荷的极限。我和同是大伦国中出身的学长李云光,有时回忆起那一段,都会跟李老师开玩笑说,就是他训练我们的体能强度与长度过重,所以害我们长不高,大伦国中好像专门生产地虎型的篮球优秀选手。 印象最为深刻,应该是一个星期得跑两次马拉松,一次十六公里。就算现在当兵,最多也只是跑五千米,而一个国中生就得面对十六公里的漫长旅途,当然是很吃力的苦差事。 早上做完操,从出校门开始跑,队伍的前头有一台九人座的前导车,里头载着水和医疗用品,以防球员跑到一半中暑或受伤,后头就由李老师骑着摩托车监督着。两车一前一后,好像警察押着一群不良少年一样。沿着刚铺好的产业道路,一行人跑到明德水库后,再折返回学校。李老师虽然没有限定我们得在一定的时间内跑完,不过他不断在后面,像赶鸭子似的催我们跑快点。 在冬天,还可以安慰自己,当做跑步暖暖身子;到了夏天,光是站在太阳底下就够受了,还得忍受长跑的煎熬。这么跑下来,要在一大片人海找出哪几个是大伦国中的篮球校队,最简单也不过了,只要看哪个晒得跟木炭一样黑就是了。 体能操练的副作用 还有一次,老师带我们到石观音旅游,大伙开心得不得了,因为难得可以放松一下,到郊外走走。没想到李老师看到三千多级的石阶,灵机一动,来个“寓教于乐”,要我们一阶阶的跳上去。当时所有队员都傻眼,心想早知道就不要出来玩。好不容易跳完,玩乐的兴致也跳掉,根本不记得石观音到底有什么景物,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累,也是印象最深刻的旅游。另一项体能训练也是挺魔鬼的,就是青蛙跳。李老师有次笑着跟我们说,接下来的训练比较轻松,青蛙跳来回三次就好了。心想,十六公里都跑了,三趟的青蛙跳就像喝粥一样简单,原来我们都错怪李老师了,其实他也有善良的一面嘛!但一看到场地,整个心都凉了半截,原来李老师选的场地是个垒球场,看到远方的折返处,腿都软得差不多了。 这样体能的操练对我们产生两种副作用。第一个,就是肚子饿得很快。每次早上训练完,早餐的热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十点不到,就会先偷吃中午的便当,然后午餐时间再溜回家里吃午饭。妈妈一开始看我回来,瞪大眼睛问:“不是给你带了便当吗?”后来她知道情形,倒也见怪不怪。第二个副作用,就是上课容易打瞌睡。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六点到学校后,马上开始一连串的训练,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回家又有功课要做,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会有受不了的时候,这时很容易被瞌睡虫咬。还好大伦的老师都了解并体谅篮球队的辛苦,所以只要不是打呼声太大,或是说太多梦话,通常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实在在的苦功夫 充足的体能,让我们在球场上有尽情冲刺的本钱,接下来就是基本动作的要求。在大伦这段期间,特别是国一、国二的时候,觉得打篮球是蛮枯燥的一件事。原本想象进入篮球队,就是立刻上场比赛,在球场上争个你死我活。事实上,开始的前两年几乎都一直在做运球、投篮的基本动作。每天早上起床已经都知道今天又要做什么训练,而一想到又要重复那些项目,就觉得不是那么的有趣。 日后没想到,这两年苦练出的基本功夫,却成为我一路挺进职业篮球的最佳武器。“这是实实在在的苦功夫,不会成为白费的功夫,”当初李老师说出这一番不太能让我们信服的话,现在听来可是点滴在心头。 李老师的运球训练可以说是简单又危险。他会将十辆脚踏车排一直线,每辆保持不到一公尺的间距。球员就以运球的方式,用S形绕过这十辆脚踏车后,再折返回来。看起来并不会很难,但只要一个球没运好,或是间距没抓好,就会马上被脚踏车轮胎上的铁盖刮伤。 这种小伤事小,可怕的是李老师都会拿着他的“家法”——轮胎的内胎,在旁边盯着看。那种看似无形,实则存在的压力,是练习时最大的威胁。还好我对练习算得上用心,而且领悟力也不错,所以很少被李老师逮到修理我的机会。每次看到其他队员被李老师毫不留情地鞭打,除了寄予最高程度的同情外,更激励我自己得更认真打球。不求什么,只希望不要再成为李老师家法下的“冤魂”。 这样的苦练,让我们的运球技巧比其他国中生要来得娴熟。比赛中,常常行进间胯下换手运球,改变行进方向,这些动作有些甲组球员都还无法做到。 在练球时还有段小插曲。每次在训练的时候,我们都会央求另一位教练吴家祯老师播放那时红遍半边天的电影——“洛基”主题曲给大家听,吴老师每次看到大家听歌时练得特别起劲的表情,就觉得很好笑,好像我们是日本乳牛一样,还得听音乐,生产出来的牛乳才会好喝。 训练没有假日 入选篮球队还有一样其他同学得不到的福利,就是有些课可以选择性的缺席。一些术科课程,像是音乐、工艺......等,还有生物课,李老师都会叫篮球队去练习投篮,再找课余时间帮我们补习。不打球的同学都会跟我说:“打篮球好好喔!可以不用上课。”但他们不知道,如果有选择的话,谁愿意吃这种苦,来享受这种福利。 加入篮球队几乎是没有假期的。暑假是学生每年所期待的,我们却得顶着中午十二点多的大太阳,在篮球场上练习投篮,一投就是投一千个球。比赛临近时,就算是星期假日,李老师也会要求我们到校加紧练习。起床时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一想到老师的家法,就马上跳了起来,赶紧冲到学校。 曾和我是宏国象队队友的邱德治,和我一样是大伦国中出身,一遇到假日,就得要李老师到他家里,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带到学校练习。不过李老师清楚,长时间的训练,球员难免会有偷点小懒的念头,更何况到了假日?对于阿治的赖床,老师也只是口头告诫,并没有打他。 老师的用心,我们是再清楚不过。其实只要是大伦国中出身的篮球选手,都知道李老师几乎将他一生的心血,奉献在培育篮球选手上。 说来有点奇怪,师大生物系毕业的李老师,除了在大伦担任生物老师,竟然还捞过界,跳进篮球领域,教一群国中生打篮球。自从他在大伦国中任教以来,就一直带领篮球队。说他是大伦国中的传奇人物一点也不为过,没有修过体育学分,凭着一股对篮球的痴狂,竟带领大伦国中拿下全省自由杯赛冠军。像现在的明基新浪狮队的邱大宗教练,以及李云光学长,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不畏苦难的大伦人 然而,在训练要求严格的背后,也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这些都让李老师与其他指导教练给顶了下来。 其实带篮球队到各县市比赛,光是经费的问题,就够老师头疼了。李老师到现在还是笑着跟我们说:“我带了一群赔钱货。” 当时国中老师的薪水不到新台币两万元,而球队整年度要花下的钱,都是靠老师自掏腰包而来,李老师都会对着我和李云光,半开玩笑的说:“我每年都得花个十几万在你们身上。”如果不是对篮球有种无可救药般的执着,怎会有人做出这种要球不要钱的痴狂举动。 经费短缺的大伦,常传出一些令人动容的佳话。在我进大伦之前,李老师为了筹措到台北比赛的经费,元宵节前夕,带着由李云光领军的篮球校队,连续舞了三天的龙,领了三万七千元的“红包”,才凑足交通盘缠。一开始,李老师身为一位国中老师,觉得舞龙被熟人看到会很不好意思,但看到队员这么吃力又卖力地挺着龙头表演,着实令人心疼,也顾不了什么面子问题,跟着他们一起“下海”。 平常一遇到假日,大伦篮球队就会自动到李老师家里经营的稻生农场帮忙、整理花圃。到农历年,李老师又带着这群学生,这回不是舞龙,而是在市场摆摊位,卖起花来。这时在球场上的拼命三郎,马上变成卖花郎;比赛时的嘶吼叫声,也成了市场的叫卖吆喝。除夕前结帐,卖出五十多个盆景,一千朵菊花、剑兰及满天星,卖得一万三千多元,老师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又筹到一笔到北部比赛最起码的经费。 大伦在这艰苦、困难的情形下,终于在李云光那届,赢得首次全省自由杯赛冠军。一如当时苗栗县长谢金汀所称赞:“宝剑锋从磨砺起,梅花香自苦寒来。”李老师发扬了篮坛的“红叶”精神,带领每一位加入大伦篮球校队的学生。 一台车跑遍全台湾 到了我这一届,虽因李云光学长奋勇夺冠,得到教育当局的补助,情况稍有改善。但当时大伦已经开始有女子篮球,一笔费用得同时负担两支队伍的支出,实在是捉襟见肘。以节省经费为最高原则下,我们过得也挺艰难。但因为当初一起患难过,也才会有现今的甘美回忆。 每次远征外县市,李老师总是开着他的雷鸟货车,除了载着出赛的篮球队员外,另外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等炊事工具也一起带上车。到了下榻地点,可不像旅游团一样,有人帮你准备好丰盛的晚餐。只见我们一群大男生乒乒乓乓地开起伙,自己煮来吃。 有时经费还过得去,到北部比赛,我们的吃和住就有着落,别的球队是住在市区的旅馆,而我们是住在松山的一座庙里——慈慧宫。但对我们来说,这算是三星级以上的饭店,至少不用自己动手煮饭。只不过入境随俗,那时就只能跟着师父吃素,和师父一起用膳,看他们吃得斯斯文文,对照我们这群狼吞虎咽的饿死鬼,实在有点不自在。 就这样,李老师就像载小猪似的,带我们参加全省的各种比赛,经历过北、中、南部,甚至东部也有我们驶过的足迹。记得有一次去台中参加比赛,晚上回来行经高速公路时,被警察拦下来临检。结果警察翻开货车的帆布一看,放眼望去都是瘦瘦黑黑的国中生,缩在一起,挤在车后。如果没有经过李老师的一番解释,很难相信我们不是大陆来的偷渡客。 “雨鞋教练”是我们篮球队员给这位特立独行的李老师所起的外号。有次我们在台北比赛,李老师因为家里农场有点事要处理,所以就由吴家祯老师带着我们坐火车北上。原以为李老师不会出现,谁知道比赛进行到一半,就看刚整理完花圃的他穿着雨鞋,全身是土,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着过来看我们比赛。当时场上不管是裁判还是观众,看到这个画面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但他不以为意,站在球场旁,指挥场上的球员打球。我也觉得很好笑,就帮李老师起了这个封号。现在除了回味无穷之外,更有许多感动。 直到现在我只要回到苗栗老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李老师,跟他“报告”我的近况。有次晚上十二点半才到苗栗,还是冲到老师家里,和他谈谈在大陆打球的事情,他原本已经睡着了,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给吓了一跳,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梦到我去找他。 要不是有李老师和其他教练这么用心的领导、指挥、责骂与执着,大伦不可能成为篮球界的传统名校,我也不可能在国三那年的台湾自由杯赛有亮眼的表现,更不可能有被媒体誉为神童的机会。 开赛遇上死对头 经过两年多的苦练,终于等到台湾省国中最大的篮球赛事——自由杯篮赛。总共有十几支参赛队伍,但在我眼中只有一个对手,就是台北的大安国中。前一年我们在决赛败给他们,即使当时我被膺选为明星球员,也无法掩饰输球的落寞。在苦练的这一年里,我们不断以大安国中为假想敌,心中求胜的那把箭,就是要射向大安,让它落马。 冤家路窄,原以为会到决赛才碰头,没想到复赛就杠上了。没关系,早晚都得遇到,不如早早了断。我们的对战,也被所有媒体喻为是冠军前哨战,谁要是能在这场比赛中获胜,就等于一脚跨入王座。 由于大安国中是有专款补助的篮球重点发展学校,也是台北地区青少年篮球发展的重镇,集合了北区的青少年精英。比赛当天甚至还派出数百人庞大的拉拉队,前往中华体育馆加油助威。 相形之下,我们则是经费拮据,光是要参加比赛就得排除万难,更何况请拉拉队助阵。不过由于大伦国中在邱大宗与李云光两位学长打拼之下,在北部已有不少球迷,欣赏客家小将刻苦耐劳的大伦精神。所以比赛当天,纵使我们算是“客场”球队,依旧听得到那些球迷为大伦吶喊的加油声。虽然没有大安来得宏亮,但结结实实地传到我们这些乡下小孩的心中,让我们毫无畏惧都市孩子的呐喊声势。 一开赛,我马上抢到球,在外线投篮,应声入网。我看着所有大安队员,似乎在告诉他们,这一球是去年你们赢球的“利息”,现在开始,才是还“本金”的时候。 大安不知是否因为背负太多的期望与主场必胜的压力,一开赛外线频频失去准头。反观由我、黄万隆、赵龙德、李纪民、杨正岚五人共同发动合作攻击,不仅攻击面广,而且火力旺盛。就这样,上半场一路压着大安打,中场结束,我们以四十二比二十五,大幅领先。 与大家所预期的龙争虎斗完全不同,大安慌张走样的表现,让全场为他们助阵的拉拉队鸦雀无声。李老师告诉我们,一定得乘胜追击,因为对手是每年夺冠的热门队伍,很有可能会随时反扑。于是他下达了下半场全场盯人的指令,通常这个战术是落后的队伍才会使用的,目的是为了加强防守,制造对方失误,进而取得进攻优势。老师会这么做理由很简单,就是要对大安穷追猛打,不到最后一秒,绝不放松。 “胜利是不需要美学的。”李老师的这句话,再一次凸显篮球场上胜者为王的金科玉律。 十三分的胜利果实 下半场开始,大安恢复应有的水准。生性乐于接受挑战的我,虽然很想赢球,但更想打一场刺激的好球,心想:“这才像话嘛!快放马过来吧。”当大安好不容易追上一球,我就立刻以一个切入上篮回敬;他们放一个冷箭,我就回一个三分球,如同夸父追日般,大安一直无法拉近比数,两队始终保持着十七分的差距。 最后,大安决定和我们一样,采用全场盯人的方式,做最后一搏。但基本动作好的我们,即使面对包夹,还是能切走自如,特别是我和黄万隆两个人,好像泥鳅一样,大安怎么拦都拦不住。慢慢地,大安球员的斗志已经快被我的近切长射给拖垮,可以感觉得到,连拉拉队都比他们还有斗志。丧失斗志的球队,如同缴出军械的军官。看着计分板上的时间与分数差距,我确信今年终于报了一箭之仇。终场,八十四比七十一,流了一年的汗与泪,就是为了品尝这十三分的胜利果实。 结束哨声响起,大家和老师都抱在一起,哭了!当时我也相当感动,但不知为什么,眼泪就是很不争气的流不出来。现在我还在想,当初没跟大家一起哭,会不会让人误以为我是冷血动物。 “神童”封号不胫而走 这场比赛,我得了全场最高的三十四分,还摘下十几个篮板。突出的表现,总会得到媒体的青睐,隔天关于我的报导,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每一分钟都摘篮得分,罗兴梁是最出色的神童,自由杯展现奇技、观众印象深刻。” 这是一九八六年《民生报》的一篇报导,也就是这篇报导,我就开始有了“神童”的封号。 在自由杯的四场决赛中,我出赛了一百五十三分钟,投进了一百五十六分,在当时,是台湾篮球运动发展七十多年来,前所未有的投篮纪录,也让在场的媒体大为惊奇。总结这次比赛的攻守统计,我共投进八个三分球,以及十七次的断球,都是当年青少男篮赛第一名,另外篮板球四十三个,名列第三,助攻九次,名列第二。 当时台湾省篮球协会会长王人达先生,后来担任过八年台湾篮协理事长,目前是篮协荣誉理事长,看过我的比赛后,马上跑去跟李老师研究讨论如何长期妥善培养我的问题。像请运动医学专家为我作体检,给予适当的食物营养,帮助我在未来的几年,发育成长为更高大的体格。 曲自立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球评,同时也是国内研究美国NBA职业篮球的专家,那时他担任台湾银行领队,细心为我准备了一些NBA球赛录像带,供我学习参考。 我真的很感激他们自发性的协助,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尽本分打好每一场球赛,却得到各界的注意与支持。对于“神童”这个封号,我是不敢当,因为能拿出这么亮眼的成绩,若不是一心协助我的队友相信我的手感,特意为我制造得分机会,我是不可能受到大家的瞩目。如果外界觉得我是大伦国中夺金的英雄,那么这些队友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读书或是继续打球? 看似平坦的夺冠之路,当中其实也是几经波折,才安然抵达。国中时能专心打球,我想国二是个转折点。 当时家人还不太赞成我的未来只有篮球这条路。在他们的观念里,把书读好比较重要。父母不是反对我走上篮球这条路,只是担心这条“不归路”对我未来生活没有保障,像是一受伤的话,整个人的运动生涯就完了,一生也跟着毁了,所以还是念点书,为以后的生活着想。 李老师知道这个情形后,马上到家里做“家庭访问”,保证打篮球同时,一样可以将课业维持在一定的水准,就算以后我不打,只要努力一下,就可以马上赶上进度。爸妈也知道我喜欢打篮球,但天下父母心,老师的保证让他们陷入更深的为难,“到底要不要让小弟继续打?”这个问题在他们心里犹豫了好久。 后来,这件事被外公知道,直肠子的他跑去跟我父母讲:“要打!就让他什么也不要管地打;不打!从现在开始,连球都不要让他碰。” 父母听到这番话,再加上我要他们给我一次机会,“毕业前一定会拿出成绩给你们看。”以坚定的口吻向他们画押保证,父母决定“赌”一把。反正现在要我看书一定不可能,既然儿子放话会证明给父母看,倒不如对他有点信心。此后,他们再也没有问过我要不要放弃篮球,反而在我陷入低潮困境时,鼓励我不要放弃。 化解与队友的心结 家庭小革命告一段落,马上又得面对与队友间的心结。 在同期队友中,我各方面的表现都较为出色,也因为如此,老师对我的期望与关注,自然就多了一点。再加上国二时,上场比赛清一色都是三年级的学生,我是唯一上场比赛的二年级生,赛后又当选明星球员,难免有些球员看在眼里,心酸酸的,于是搞起了小团体。 从那时起,我好像变成了一座孤岛。有些时候被刻意冷落、排挤。好比说,练完球后,大家会一起约好去吃冰或吃小吃,那些小团体就刻意不找我去;要是别人找我去,他们就说有事不能去,或直接说不想去。 只不过还是有几位队友对我相当支持,黄万隆就是其中之一。我们打从国小就认识了,国中又续同窗之谊,他看到这种情形,总要我不要理他们,“你又没做错,”这句话让惶恐的我,释怀不少。现在,他在松山高中担任篮球教练,松山在他的带领下,也成了HBL(High School Basketball League高中篮球联赛)的常客。而我则是一有空,就往松山高中跑,找他练球、叙旧。 此外,李老师和吴老师都知道情况。只是他们想帮也帮不了,因为遇到这类情形,老师插手,只会愈帮愈忙,造成反效果,更加深了其他人认为老师偏袒罗兴梁的偏见。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得靠我自己解决。 我大可以选择来个相应不理,一个人关起来,自己练自己的球。但篮球是讲究团队精神,如果场上五个人能好好凝聚共识,就像一个五根手指紧握的拳头,能给任何对手致命的一击;反之,就像一颗握不实的拳头,不要说要打倒对方,甚至还会弄伤自己。但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大家紧扣呢?“如果你这样跑的话,就可以为你制造出更多的空档。”有一天练习时,我对一位排挤我的队友,提出对他练习的建议。他起先简直不敢相信我还会教导他怎么打球。没多久,他的表情渐渐不屑起来,简单的回一句:“喔。”似乎响应着:“还用得着你教吗?” 我知道选择这种方式,一开始一定会遇到这种情形。但我又不太懂得跟他们打交道,家里又不是很有钱,能用请客的方式收买他们。即使心里清楚,用指导他们的方式来化解彼此的心结是下下策,但对没有太多选择的我来说,是唯一的上上策。只不过得花时间向他们证明。 到了国三,几乎快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我的苦口婆心开始发挥了效用,原本不理会我教导的人,竟主动跑过来问我一些技巧,吃东西也开始会找我。那时,五根手指才渐渐向内用力紧靠,成了对付外敌的拳头。而这一拳,还挥到了欧洲。 惊奇之旅 赢得自由杯没多久,大伦国中就代表台湾,到瑞典参加“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分龄篮球锦标赛”。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比赛与外国选手过招,要出国的前一晚,还高兴得睡不着觉。 瑞典是先进的欧洲国家,各种现代化的设施与交通,看得我们这群乡下来的孩子目不转睛。印象较为深刻,应属它们四通八达的地铁。现在台湾有捷运,当然觉得地铁没什么了不起。但那时候光是在外头看到火车,就会高兴得跳脚,更何况是看到地面下会有火车在跑。心想,原来“别有洞天”就是这个意思。 玩归玩,倒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打倒洋鬼子。台湾只要是青少年的比赛,总能在国际间扬眉吐气,棒球也是如此。顶着国中冠军的桂冠,当然不能在他乡漏气。面对块头、吨位比我们大许多的欧洲队伍,我们并没有手软,一路过关斩将,就连美国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次我们很争气地帮台湾赢得锦标赛的金牌。 同时,从夺冠的那一刻起,我在欧洲立了一个志愿——当然不是当总统,而是一定要入选台北代表队。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肯定,赢得这么好的成绩,只要我继续努力,这个梦又怎么会遥不可及呢? 为了这个梦,我决定往更高、更远、更宽阔的舞台去挑战,就像林强“向前行”那首歌所写的:“我要去台北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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