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本报记者 方奕昕

　　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泰达(微博)，库泽感到的只有失望，却并不伤心，提前下课也给了他三十年中少有的一段和家人长相厮守的时间。昨天，库泽已经回到家中，他的太太阿娜早早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待着他，“很开心能和家人呆在一起，他们和我一样，都很喜欢这种感觉，但对于我来说，还需要适应个两三天。我不会再马上接手一支球队了，我需要享受这样悠闲的日子，但不要为我的未来担心，在执教泰达之前就有欧洲俱乐部与我取得了联系，我想我还是放不下足球。”

　　5月30日，天蒙蒙亮，库泽拎着他的行李箱孤独地踏上了归国之路。在天津执教了144天后，库泽以一种他从未见到的奇怪方式结束了泰达的执教生涯。按照中国人的习惯，1952年出生的克罗地亚人应该属龙，属龙的他在龙年到中国执教不能不说是一个巧合，但这个好人的结局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中，库泽是个无法提升球队实力的庸才。事实上，人都有两面，库泽也不例外。

　　【足球苦行僧】

　　今年1月初，库泽带着一只皮箱悄然抵津，这里即将成为他教练生涯的第16站。从1982年开始，库泽已经做教练整整30年，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三十年间，他竟然没有一年赋闲在家陪陪家人，享受儿女绕膝的幸福，而是一直奋斗在教练第一线。“他是一个离不开足球的人，你似乎找不到他还有其他什么兴趣，每天谈论的是足球、研究的还是足球。”库泽的妻子阿娜起初不太理解丈夫的这份“执着”，人总该歇一歇的，但日子久了，阿娜也释然了，“我知道，我欠她的太多，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遇到她是我一生的幸运。”库泽这样说道。

　　来中国执教，库泽得到了妻子的极大支持，因为阿娜是个中国迷，库泽看过不少中国电影、知道龙是什么，而且还知道清朝男人脑后的辫子。但和阿娜比还差的很多，她甚至会说中文、会写汉字，库泽答应过他的太太，只要在中国安(微博)顿下来，就会接全家到中国来生活，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没等来。

　　库泽的热情在抵达中国的那一刻开始就燃烧起来了，到泰达上任后，老头没跟队员客套，甚至连自我介绍都省略了，开门见山地把当天的训练计划进行了讲解，队员们甚至有点不太适应。库泽恨不得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的理念灌输给球队，让队伍尽早成熟起来。每天晚上，老头都要在公寓里研究队员、琢磨战术，这被他看做是必须完成的工作环节，如同每天都要吃饭喝水一样。

　　在库泽公寓的茶几上，摆放着十几张泰达队的DVD光盘，还有一本国际足联特级讲师克里斯·巴蒂的著作《掌控进攻，现代足球启示》，“在足球面前，即使我这个年纪也总有许多要学习的，你知道嘛，现代足球里阵型也只是开场哨吹响前的摆设而已，真正的足球是随后的场上队员的跑位和呼应，个人能力展现，以及团队之间配合……”一说起足球，老头总是容光焕发。

　　如果要讲生活情趣，库泽是个彻头彻尾索然无味的老头，他不抽烟、不喝酒，在中国上世纪90年代时髦的皮大衣竟然被他视为时尚，出门在外就是那一套行头，爱喝咖啡或许是库泽唯一能让人感觉到有生活气息的一种嗜好，他的嗜好只有一个——足球。

　　【坦诚直率，厌恶撒谎】

　　库泽的人生字典里有一条不可动摇的底线，那就是诚实，其实，他也曾是一个有污点的年轻人。“年轻时，我曾因为赌博拥有了很多很多钱，直到有一天我输了全部变得一贫如洗，我才开始清醒。我觉得做人应该诚实，这一点我从不否认。”然而，库泽没有想到的是，有的时候实话是不能说的。正是他的一段实话竟然成为了俱乐部解约理由的一部分，“我困惑的是，说实话不对吗？为什么我们不能更开放更透明一些？我一定会从这段经历中学到一些东西，俱乐部是不是也应该有和我一样的态度呢？”

　　让库泽和泰达最终撕破脸面的导火索就是年初的选援，库泽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自己没有参与外援的选择工作，而这恰好触痛了俱乐部的痛点，接下来就是一封无情的解约书。对此，老头感到有些可笑，“难道我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工作吗？当时我和俱乐部高层在斯洛文尼亚商谈签约时，他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了，‘请不要参与球队的引援工作。’没问题，我当然要接受这个条件，因为我不想让人认为我有什么不能公开的秘密。但我记得一场比赛过后，俱乐部高层又问我，‘你为什么没有为泰达推荐一些好的外援？’对此，我很明确地告诉他，‘因为我们之前已经达成了一致，我不应该参与这项工作。’”

　　对于那名阿尔巴尼亚国脚前锋，老头儿说这是他唯一给泰达的推荐，此人名叫萨里西，在阿尔巴尼亚国内是名高产射手，由于在库泽帐下效力过，因此库泽对他的能力非常了解，况且老头通过国外记者了解到这名球员有意愿来中国踢球，所以将这一信息反馈给俱乐部，“要知道，在将这一信息反馈给俱乐部后，我又一次退出了，其实从始至终我从来没有和这名球员有过任何单独接触，因为我不想因此而让人产生误会，或是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最终，他们给我带来了阿尔斯的DVD，而那名阿尔巴尼亚球员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加盟。其实，我知道的还有一些，但在我看来，真的没有再多谈的必要了。”

　　事实上，在与萨里西的接触过程中，一名法国经纪人曾短信库泽，表示可以做成这笔买卖，希望库泽在泰达高层面前美言几句，事成之后会有一笔不小的酬劳。然而，库泽明确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表示自己已经答应退出选援的行列，而且不想沾上钱的因素。

　　此外，俱乐部认为，库泽受罚后势必会在3个月内无法带队正常训练和比赛，对此库泽表示理解但也有些疑惑，“不能在教练席上指挥，我很清楚一定会给球队带来一些困难，但与此同时我想问的是，我听说阿里·汉和帕切科都曾被禁赛过很多场，但他们的俱乐部并没有与他们解约，这才应该是问题的核心所在，我们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地面对问题呢？”

　　【渴求沟通，却屡屡碰壁】

　　临走前的一天，库泽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囊，坐在沙发里的他在等待着俱乐部的领导前来与他进行最后的面谈，“我早就说过，对下课我没有任何的愤怒和怨言，这是每一名职业教练的最终归宿，我们应该更职业的看待这个结果。”库泽像是在安慰着身边送行的人，可最终他等来的只是球队的领队和他的中方经纪人，俱乐部老总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现身。“可能他太忙了吧……”

　　库泽绝没有想到，他在天津最后的一段时光，陪伴在他身边的竟然是球迷。一位球迷通过各种途径找到库泽的寓所，并给他带来送行的礼物。库泽很感动，他一直期望所有人都能像这样开诚布公地沟通，可是当他向队员、向领导、向同事敞开心扉的时候，却没人理会。“我一直认为，这个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应该保持顺畅的沟通，我是个开明的教练，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沟通是没有问题的。”经过140多天的接触，球员们都知道，库泽是个好脾气的老头，“你很少在训练场上听到他叫喊，即便有问题，他会在场下找你沟通，告诉你错在哪里，应该怎样，而且谈话的时候总是和颜悦色，看上去特别亲切，在他手底下训练了4个多月，从来没见过他板起面孔。”队员们这样评价着库泽。

　　外界曾传出库泽与陈涛(微博)将帅不睦的消息，但实际上，在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后，一切误会都烟消云散。“是的，陈涛应该能够发挥出更大的能量，只是因为他的心并不想留在这里。我们之间谈过一次，他告诉了我他的想法，他想离开泰达，对此我很能理解。”尽管现在看来，两人这次谈话已经成为了最后的告别，但至少说明库泽是个肯沟通、爱沟通的教练，他希望了解队员的一切动态和心理，可惜的是，有些东西总会莫名其妙地夹在当中，就像块隔热板，把老头的一片热情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