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的心里挺生气的。真生气。但我没办法,两头都要顾,还要在比赛上出成绩,心里滋味很不好。我记得一次老爸来找我,我站在练习果岭上,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忍,忍住,一切都要沉着。还好当时妈妈会更多地体谅我,而我也能理解老爸的担心,所以一切都相安无事。
结婚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我要经常回到父母身边,开导他们。父亲对自己的孩子总是特别操心,有时候会把事情想过头,我怕他一不高兴的话,全家都不高兴了。每次回家,还要静下来和长辈谈,慢慢去道歉。我要他们知道,我当时那个阶段,各方面都有压力,也还要应对比赛。有什么不高兴的东西,本来都是一家人,大家可以好好谈。最起码,我希望父母清楚,我这个孩子还是挺关心家里人的。
现在说说那年比赛的情况吧。那年我打日巡赛,不管是奖金还是比赛场次都有一个最低要求的限制,哪怕奖金打到了、比赛场次没打到,我都保不住卡。所以,结完婚的第二个礼拜,我就要赶着出门了。
广东这边农村的风俗,新媳妇必须要在婆家住满一个月才能回娘家。但我打破了这种风俗。没办法,我心里这么想:在这个时刻,嘉惠是最重要的。没人告诉过我,但我觉得,身心不健康的母亲,生出来的小孩也不会健康的,而嘉惠之前也没有和我家里人相处过很多时间,他们之间能不能相处好?会不会有矛盾?我不知道。来日方长,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准妈妈快乐。
所以我让嘉惠回到了自己的娘家,让她妈妈照顾她。这是我结婚第二个礼拜的事。
那一段时间出去比赛,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呢?我老想着她啊,想她平时有没有被照顾好,洗澡、走路会不会不小心。真的这样,想得很细。毕竟是第一次当妈妈,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对她、对我们,都会有阴影,之前大家都很不容易,做了生小孩的决定。
结婚后的前两场比赛,我都没有晋级。回来歇了一个礼拜,再去,第一场还是没有晋级。第二场比赛,我记得是万星威的比赛,当时打得不错。第二轮打到第12洞的时候,总成绩已经有-4了。其实后面怎么打都应该进去了,那场球是-2的晋级线。
第12洞开球,打中右边的马路,弹过了快10米高的山坡,弹到OB桩外。你说倒霉不倒霉?心里面一下子消极起来,太沮丧了。那个洞打了+2,最后打完回来,总成绩-1,就差那么一杆。
被淘汰了,心里怎么都不对劲。后面还有两场,怎么办?算了,回去看看老婆吧,调整一下心态再去比赛。我马上就买了当天晚上的机票回去。
印象很深,当时我还想着给太太一个惊喜,之前偷偷不告诉她。站在门口,敲门,她一打开门看到我,眼泪涌出来了。不是哭,她很坚强的,很多东西她心里面酸,但觉得很高兴,不会哭出来。可以想到这段时间,她也是那么地挂着我。
我的眼睛也湿了。
回来光休息也不行啊,再调整两三个礼拜,后面还有比赛要打。不打不行,我不能丢卡。当时我的想法,第一,高尔夫球维系了我俩之间多少的关系。如果打不好,太太会不会想,因为我们结婚才影响你打球了;打不好,也会影响我以后的事业,也许太太那边还会有人说,嘿,你看,嫁错人了吧。
第二,父母亲这边。广东话有一句俗话:老爸养孩子,孩子养孩子。什么意思呢?老爸把你生下来,不只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延续后代。那么多东西牵在一块,我真不能停,不能说我明年再打。
是的,当时这些想法都在我的脑海里,都是我的包袱。
两个礼拜后再次出征。以前习惯写日记,也懂得一些小道理,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让自己有更多的空余时间独处。所以这次出征,我又重新开始写日记,每天都要写一些自己应该坚持的、原则上的事情,不断往自己的脑海里加概念。同时,每天早早起来,肯定在练习场上从早练到晚,最后晚上回房间躺下来,基本上就是立即睡去,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那时候真是这样。
接下来,就是第一个孩子的出生了。其实第三次出征之后,我打得还不错,经常晋级,前十名也打了,前景开始明朗起来。但还是前面说的,不能停,因为场数不够的话也保不到卡。
还算幸运的是,在太太生孩子的那一个月,我可以有时间调整一下,陪太太。但等她生完,我就要继续出征了。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我就去了北京大佛杯,完了之后,我在外面连续打了16周比赛,没有停过,包括亚巡赛和日巡赛。记得很清楚,有一两个礼拜自己生病了,咳嗽得不行,还得在国外看医生。
孩子也不能落下,就算没时间回去,也要挤时间。一些比赛没有晋级,我就直接买一张机票,回去看太太和小孩一两天,然后又继续飞回到日本那边打比赛。当时,日巡赛最后一站比赛在冲绳,是一场日亚巡合办的比赛,打一场比赛相当于两边都打了,两边都算场次。那场比赛之前,我实在已经累得不行了,但没办法,不得不打。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扛”。05年艰难地过去了,到了2006年,就感觉轻松一些了。但还是不能断,不能放弃。妻子还有很多亲戚关系,也慢慢开始和他们相处沟通。
包括姑姑,她也知道我是比较上进的人,成绩不错,人也挺好的,对待父母和她们也是挺好的,慢慢就对我有所改观了。
2006年,我的成绩也慢慢开始顺起来。挺不错的,在日本打了很多前十名,就是没有赢。怎么说呢,自己能感觉到离冠军很接近了。2005年养成的比赛习惯在06年发挥了作用,怎么打都是前十名,那年打了很多场。每次一去,连续四五场都是前十。(梁文冲在2006年日巡赛上15次排名前15。)
事业
说回事业,我的高尔夫生涯也分成了好几个阶段。
1999年我转职业,那时候自己打得挺不错的,一路很顺,在联盟杯和爱立信公开赛都打得不错。1999、2000、2001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但之后两年,自己就有点疲态了。当时自己打了一些亚巡赛,那时候的比赛比较小,场次也不多,而且都给父母他们修了房子,自己就觉得任务完成了。
而且还有一些客观情况。当时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的腰不舒服,疼。我从小就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年轻,身体要是不舒服,人家就会对你的潜力有所怀疑,可能会说,哎呀你不行了。所以我谁都没说,自己悄悄扛着。经常练球回去腰特别疼,我就用球会宿舍浴室的花洒,出水量比较大、有冲击力的那种,对着腰部冲,舒缓一下。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靠花洒冲背来缓解疼痛,也没有想到要去检查一下,也不敢跟谁说。
腰只是一个问题。我有一段时间老是觉得头疼,跑步的时候疼得厉害,挺不舒服。那时候不管是心情还是其他方面,都处于比较低潮的状态。有一次去马来西亚比赛,心情低落,上了飞机后觉得不对劲,就直接下了飞机,转而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柯老师在北京,他为我安排好医生进行全面检查,血也抽了X光也照了,最后没有找出问题,我才放心。
腰部的伤痛也是这样解决的。有一次和朋友一起打球,他看到我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就问我什么原因。腰疼,我说。这是一位我可以完全信赖的朋友。他随即推掉了一整天的工作,带我去了香港的医院,拍片、检查。结果出来,原来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因为有一点疲劳,身体没有舒缓过来,肌肉越绷越紧。没有大问题。
一下子,我就又活过来了。完全是这样的感觉。其实这两件事都是自己吓自己。
但通过这两件事,我也了解到了朋友的真诚,很让我感动。直到现在,我和他们都还是很好的朋友,他们教我做人,教我怎么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2003年,我开始考日本巡回赛,这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在费伟德先生和当时球具赞助商TaylorMade的帮助下,我去了日本考试。有趣的是,我在事后拿报销单去TaylorMade,他们也没有帮我报销。还好,幸运的是我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