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体育讯 惊悉最具传统的围棋世界大赛富士通杯停办,这对于年终岁尾的棋界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悲伤的消息。旧时代已然谢幕,新时代终将开启,但在这承前启后的日子里,停下脚步回头记忆,望着来时路我们如何是走过,应当有着别样的意义。《评说富士通》第一部“霸主落日”(点击查看)已于2011年八月最后一届富士通杯举办之时刊发完毕,从2011年12月21日起,新浪围棋每周更新一篇《评说富士通》第二部“三足鼎立”,缅怀往者,并寄予我们对新的一年的期待。敬请关注!
1999年前后,世界围棋萧条期结束。1998年12月26日,中方主办的春兰杯开赛。虽然聂卫平(微博)赛前的豪言“中国棋手在本土作战,战胜韩国棋手不在话下”没有实现,但春兰花开,将成为中国围棋未来浴火新生的催促力。1998年,规模盛大的中国首届棋圣战启幕。1999年4月16日,首届中国围棋甲级联赛开战。围甲联赛对于中国围棋发展的推动作用无需多言,一代代新锐的迅速成长、传统与商业的有机结合、围棋市场的扩大、引进外援的眼球效应与互相激励……中国围棋这一步早于韩国四年。
三国擂台赛亦于1999年末重启,虽然赞助商由“真露”换为“农心”,但一样都是韩国著名食品公司。时代在变,韩国独霸的内容没有变,未来的故事甚至要比上一阶段“钢丝上的连霸”还要让人徒叹奈何。即使到了十年后中韩双雄对抗的时代,三国擂台赛仍是韩国围棋赖以自傲的重镇。
向来“昧于世界大势”的日本棋界,在这几年也有所变化,且侧重于此前未够重视的女子和新锐棋战。女流棋圣、女流最强战相继出现,也创造了棋界奇迹:1999年初,登上女流棋圣挑战舞台的竟是七十二岁高龄的杉内寿子。只是在与比她年轻五十岁的“将门虎女”小林泉美的决赛中1:2惜败,无缘突破藤泽秀行的围棋史上最年长冠军纪录。而三十年前携手开创时代的大竹英雄与林海峰,今年也共同举办了旨在促进年轻棋手水平的“竹林杯”。首届竹林杯的结果是河野临击败张栩夺冠。
此一时段更会为围棋史铭记的是围棋比赛贴目的变化。1998年,第三届LG杯首开先河,将黑先贴六目半引入世界赛场。1999年,第四届三星杯紧随其后。在中日均贴五目半(2又3/4子)的时代,这一目的变化,必然让职业棋手们反复斟酌棋势该如何导向。第三届LG杯没有出现半目胜负,但第四届三星杯本赛山城宏胜梁宰豪、彦坂直人胜安柞永都是执白半目胜,堪称规则获益者。假如有世界大赛以来就是黑贴六目半,那么太多对局的结果,太多历史都要重写。但对于盘上每一目都要斤斤计较的高手来说,贴目的不同必然使他们选择不同的走法。所以这种假设说到底,还是不成立的。
在贴目变革影响下,中日棋界均“顺应时代”,增加了黑棋的贴目负担,此是后话。但因为中国规则的特殊性,仍要比日韩贴目实际多出一目,所以棋手在不同国家举办的赛事中,依然不免掂量先后手的实际得失,还有心理上的不同。虽然卓有先见之明的应氏规则已然预示到未来围棋的变化趋势,但终因影响力与波及面等等因素的先天不足,未能掀起巨浪。新世纪竞技围棋的巨变,贴目制度的变革厥有大功。可以说,韩国围棋已经从方方面面改变了现代围棋。
大历史的脉络固然可被后人简单蠡测,但大历史里总挤满了无数个体的悲辛。李昌镐在去年压制住常昊(微博)的迅速腾飞之后,世上已罕有敌手。1999年,是不甘命运的马晓春与李昌镐的殊死一战,也是最后一战。第三届三星杯决赛五番棋和第三届LG杯决赛五番棋对面,分坐着一样的年龄相差十一岁的对手。“马李十番棋”,成为世纪末棋坛最耀眼的对决。二十世纪,这个伟大的争棋世纪,也是剧变着的狂飙世纪。坊门余韵、新布局革命、吴清源铁幕、剃刀天下、花形棋士,直到统治不再局限于一国,渐成三足鼎立。世纪末最后一次重大争棋,已经没有了日本棋手参与。
积蓄了两年力量的马晓春,在1998年11月的三星杯决赛首局逆转命运,中盘完胜李昌镐,这是无比快心的一局。随后于名人卫冕战3:2再胜挑战者刘小光,实现十连霸。虽然三星杯决赛改为五番棋以来,有先下一局即休战,再连续完成剩下比赛的传统,但今年韩方将赛程拖得如此之长,历来为围棋史家诟病。1999年2月,八天四局与异乡饮食生活的不习惯,从某些方面影响了比赛的结果——但商业时代的争棋,已经无法去探讨过程的公平。李昌镐扳平比分后,马晓春二度领先,继以两个一目半双重输掉了比分与心气。孤傲而倔强着非要与李昌镐较量官子的马晓春再也没有力量赶超后辈,3月到5月的LG杯决赛,马晓春脆败成零比三。
十番大战以6:2遽然落幕,这不是一个成对手的比分。随着未来春兰杯、应氏杯李昌镐均在八强战里淘汰依田纪基,李昌镐似乎真的无敌于天下,成为独孤求败式的存在。而李昌镐走上神坛的最重分量的胜利,就是四年来在四大决赛(东洋证券杯、富士通杯、三星杯、LG杯)里一一击败马晓春。
依据一般规律,经历这样的惨痛打击,棋手要过很久才能熬过伴随失败而来的低迷。但这一次规律再度失效了,就如时人不会预料到马晓春再也不能与李昌镐在决赛中相逢。
1999年度的富士通杯日本棋手尴尬的七人出战,首次未获免选名额。阵容更加不整,除了赵治勋,从预选赛中出线的六人均无头衔。加藤正夫、石田芳夫成名已久,另一含义则是老气横秋。小林觉在1995“一年王朝”之后再无头衔数的增长,五十九岁的工藤纪夫去年天元被小林光一夺走,今年挑战继续失利。五十六岁的关西棋手石井新藏与三十三岁的后藤俊午,恐怕要以本届富士通杯的出场作为自己优异战绩的标榜。日本队中最年轻的后藤俊午,仅比中国队中年龄最大的马晓春小两岁。
但是首轮让热衷以“后浪推前浪”作为预测依据的预言家失望。加藤正夫等到了年轻自己二十一岁的郑弘(微博)的失误,中盘快胜;小林觉先后三块棋治孤成功,进而绞杀对手大龙,击败小自己二十岁的安柞永;工藤纪夫不愧其“尺子”美誉,以沉着厚重半目淘汰与自己相差十三岁的徐奉洙;后藤俊午则在流行定式中下出新手,既留下“后藤新手”的美誉,又以五目半胜小自己一岁的俞斌。日本队仅有石井新藏不敌对本格派棋手素有办法的车敏洙。
连续两年首轮被半目击败,徐奉洙的富士通杯旅程也宣告终结。1992年起,徐奉洙基本就在富士通杯里沦为看客,年年参赛,却没有一次能进入八强。即使拥有应氏杯冠军、三国擂台赛九连胜的荣耀,仍不被正视为绝顶高手。在韩国棋界,徐奉洙也远没有同辈曹薰铉的地位。八年来的富士通杯,徐更是遇弱不强。只是以“冷门刺客”示人的“不死鸟”,总能时常提醒世人自己的存在。告别富士通杯后,2000年徐奉洙还打入LG杯八强、三星杯四强。2006年徐奉洙持外卡参加三星杯,一路连胜张维、陈耀烨(微博)、王尧三名中国青春力量,赢得棋界上下无数尊敬。
首轮其他三局,周俊勋以十目半轻松击败阿基鲁尔,韩国两名首次参赛的棋手一胜一负。李圣宰中盘一招目空于人的脱先技惊四座,但最后也仅以盘面几乎平空的优势执白中盘击败与自己实力相差甚大的卡塔林。睦镇硕在劣势下一度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但还是要付出年轻的代价,一目半负于第二次参加富士通杯的王磊。
次轮的明星人物,无疑是五十二岁的加藤正夫。虽然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杀手加藤”就转变为“半目加藤”,“天煞星”本色褪掉已近二十年。但棋盘上嗜血的天性,却不因年龄的增长、精力的减退而消失。如果说五年前的富士通杯第二轮加藤完胜李昌镐,还可以归结为李昌镐的稚嫩。1997年的东洋证券杯,李昌镐也成功复仇。但既没了“怕生”阴影,加藤仍能以一盘名局式的胜利击败之,老将的实力,从来不由任何人轻视。
从布局开始,加藤正夫就对李昌镐一块有厚势模样的棋埋下攻击的伏笔。走厚自身后断开白棋分而攻之,处处掠利。李昌镐不断施以胜负手,但二十八岁的年龄差距竟未改变盘上优劣。劫争转换,黑仍胜势不动。李昌镐不顾大龙安危强抢官子,“职业杀手”重操旧业,李昌镐二十二子大龙断无活路可觅。如今李昌镐的失利已是棋界巨大新闻,加藤正夫在捍卫六超尊严的同时,也显示着日本围棋仍未尽陷草泽。
加藤正夫与李昌镐交手六次,获胜两盘弈于本国的富士通杯,输棋却均在韩国主办的赛事。同样善于利用主场优势的还有同在本轮赛场里的小林觉,虽然自己首进世界大赛决赛就惨遭曹薰铉零封(东洋证券杯),但此日亦能继四年前同一场地再胜一盘。本局小林觉发挥出色,不与曹薰铉正面纠缠,脱身转换,判断精准,终小胜一目半。
首轮一胜三负,极其惨淡的韩国队次轮又折曹李师徒,堪称不幸。不过李圣宰创造了另一冷门,三年前虽于乐天杯中韩对抗输给常昊,但今日常昊似未走出去年富士通杯的阴影,在李圣宰的凌厉攻击下,黑阵中的白棋支离破碎,中盘认输,黯然出局。刘昌赫则杜绝了冷门再现,对手后藤俊午虽竭尽全力,先捞空再治孤,终因水平不济,五目半告负。有过力擒俞斌经历的后藤俊午三年后再次出现在世界赛场,不过似乎未见进益,首届丰田杯首轮即负中国元老陈祖德。
相比之下,中国队未能再创冷门。虽然两年前的第二届三星杯,王磊有过一局对赵治勋的完胜。此轮重逢,力大的王磊仍不畏赵治勋日本大三冠无人能敌的名声,歼灭对手一块棋奠定胜局。但行至官子,被读秒声困扰的王磊突发昏招,己方一块活棋反被净杀。但另一方面,垂名江湖已久的赵治勋近期的状态,亦难称得上稳定。
不过中国队在本轮亦有惊喜,十七岁的小将邱峻在去年的全国个人赛力压师父俞斌夺冠,首轮也依俞斌上届的八强席位轮空。面对台湾周俊勋,招法流畅简明,执黑中盘取胜。四年前才入段的邱峻,创造了至今为止中国棋手最年轻的参赛纪录。去年末与今年底,邱峻还分别入选了首届春兰杯与农心杯的中国队阵容。农心杯开幕式上主持人调侃邱峻:“你战胜一个对手,奖你一箱方便面,请问要吃几箱?”邱峻少年胆略,豪称:“我要吃九箱!”(邱峻作为中国先锋在第二场出场)
马晓春则发挥稳定,中盘快胜日本老将工藤纪夫。工藤是日本棋界的前辈,在世纪末自己年近六旬之际,仍能在世界大赛里活跃,殊为不易,战胜的也不乏崔明勋、睦镇硕这样的韩国强力新锐。五年后加藤正夫遽逝,工藤纪夫还代理了数年的日本棋院理事长,艰舟行船,对于日本棋界亦有贡献。
次轮的最后一局,五十一岁的石田芳夫没有让车敏洙的传奇延续。以两个目外开局,掠尽四角,中腹又治孤成功,五目半退敌,时隔八年再进八强。日本队又在前八中占据四席,场面上也毫不逊色。只是进入八强的日本棋手,基本还是富士通杯第一世代的老面孔。其中最年轻的小林觉也已年整四旬,长于八强中所有的中韩对手。
三日后,三国高手共同见证了棋史上的一个重大时刻。1999年4月15日,七十四岁的藤泽秀行宣布引退。这一天的引退式上,藤泽分别与自己欣赏的中国常昊、日本高尾绅路、韩国曹薰铉对弈,是为引退棋。退役后的藤泽秀行仍是棋界焦点,因与日本棋院在主张上不和,七个月后藤泽秀行便退出日本棋院,直到加藤正夫主政的2003年才复归。而可能是“一生之敌”的离开使自己平添寂寥,将近一年后,2000年2月15日,年长藤泽五岁的坂田荣男亦告退役。
八强赛再度来到中国北京,日韩对抗的两局颇无悬念。石田芳夫虽在早年的富士通杯里力阻青涩的刘昌赫,但时光飞逝,七年间刘昌赫已打入过所有世界大赛的决赛,荣为韩国天王。没有进入过世界赛四强的石田最后一次无缘突破,虽然布下三三、小目的布局防止黑棋的迷你中国流,但刘昌赫的新手仍使石田布局亏损,想要逆转更加难过登天。
小林觉面对李圣宰,势地转换大局清楚。彼此划定疆界后,小林觉压迫对手薄味,李圣宰的反击无理,损失惨重后胜负遂定。二十二岁的李圣宰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围棋血脉,堂外祖父为赵南哲,舅舅是赵治勋,表兄则是崔圭丙。在这几年,他也几乎接近韩国围棋接班人的地位。国际赛事屡有斩获,诸如加藤正夫、马晓春、曹大元等名将均败于其手。只是四入世界赛八强,两负小林觉,两负柳时薰。1999年过后迅速陨落,终未成就过人的事业。
在老将加藤正夫面前,马晓春在前半盘依然没有办法拉开差距。双方各自小目三三的开局,给人旧日亭台的印象。加藤依旧以厚味推进,中盘凌厉切断,占尽主动。不过马晓春总是位灵动的才子,加藤的屠刀虽在上一轮绽放寒光,但面对马晓春却偏偏锋刃变钝。马晓春逃过一击,官子战就得心应手,终于将胜负定格为一目半。富士通杯里,加藤正夫两度撼动李昌镐,却均继而折戟。胜负的故事从来残酷,此时尤然。十二天后,加藤在第四届LG杯第二轮被李昌镐复仇。
赵治勋与邱峻这一老一少的对阵组合首次相遇,就成为媒体关注的热点。赵治勋是成名已久的“读秒之王”,邱峻也因其不懈的努力和盘上的执著将被誉为“磨王”。真正坐到棋盘两边,二人的特色更显露无遗。“两人的动作真的很像,每下一手棋即开始抱头长考。而且,赵治勋脸上的表情比邱峻要丰富。”(古力)太多人用“华灯初上”描写邱峻每次对局的结束,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在此时,邱峻还未能对赵治勋构成威胁。赵治勋治孤获得的成功,竟到了可以反攻对手的程度。虽然后来的“贪婪”给了对手顽强的机会,但读秒声中赵治勋应对无误,大转换后中盘取胜。
最大的对手李昌镐被加藤正夫“清道”出局,自己又击败了加藤,今年的富士通杯无疑是马晓春夺冠的良机。半决赛的对手小林觉显然无法抵挡马晓春年初“马李十番棋”与上个月中国首届棋圣战七番胜负最终局不敌常昊积攒下的愤懑,先捞后洗的马晓春中腹连串的经典妙手表演,率先使自己进入决赛。
另一边的半决赛又是老对手了,在早期赵治勋对刘昌赫三连胜后,1994至1996年,刘昌赫于富士通杯、亚洲杯反以三连胜还以颜色。之后,两人在富士通杯、东洋证券杯、三星杯上互有胜负。总战绩还是赵治勋以五比四领先,富士通杯里也是赵以三比二多赢一局。此局仍是两人风格的直接碰撞,刘昌赫大举取势,赵治勋执著钻地。但赵治勋打入太深的治孤战实在惨烈,一半大棋被刘昌赫锐利的攻击纳入腹中,终以四目半告负。日本棋手再次在半决赛两面出击,一无所获。
仅隔一日,富士通杯半决赛告负的赵治勋又迎来了他连续第十一次的本因坊卫冕战,但今年却是王朝沦陷之年。1999年7月6日,日本第五十四届本因坊决赛第六局,赵治勋弈出自认为“难以想象的蠢着”,近乎赢棋走死,以2:4的比分将连霸了十年的本因坊拱手相让于历年来最弱的挑战者,韩籍后辈赵善津。在赵治勋第二王朝期间,日本围棋在国际赛场江河日下,很多人将此归咎于赵治勋的乏力。赵本人也身甘此责,曾称:“富士通杯是日本办的世界锦标赛,我身为日本的本因坊,在国际大赛中失利,我感到非常可耻并且痛心疾首。因此,我本因坊的价值锐减,我看最多仅剩一半。”但他亦认为,多年来在两日制的大三冠与三小时制的世界大赛里“倒时差”,自己始终不能适应这两种不同的比赛节奏。随着今明两年,赵治勋大三冠相继脱手,他在国际赛场上真正逞威的日子也要开始了。不过富士通杯不再给他以好运,今年过后,他也再没有进过富士通杯的四强。
一个月后的富士通杯季军战,赵治勋速败于小林觉,三次进入三四名争夺战的纪录仅次于小林光一。但赵治勋在这一名赛场一胜未获,林海峰、刘昌赫、小林觉都在其身上取得了下届比赛的免选资格。
根据赛程,第十二届富士通杯是二十世纪围棋史里决出的最后一项世界冠军,马晓春最终成为世纪之交的最悲情人物。执白后行的马晓春在开局的“后藤定式”中棋处下风,中盘虽因为刘昌赫的优势保守意识成功逆转,官子却迭发失误,葬送胜局。最终黑盘面六目,马晓春半目惜败。在与李昌镐连番败阵后的马晓春在这盘棋的自评中写道:“但所有的失误都已既成事实,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是‘假如’……”
11月,马晓春又于第四届LG杯八强赛相遇李昌镐。这回马晓春执黑,收罢官子黑棋盘面六目,再度半目告负。
是的,这个悲剧的故事一直延续到下世纪的春兰杯。第二届春兰杯决赛最终局,马晓春执白对王立诚,终局时黑棋盘面六目,春兰杯使用的是黑贴2又3/4子的中国规则。
大历史里总挤满了无数个体的悲辛。从此以后,马晓春再也没在富士通杯赢过棋(本届比赛中最后一次打入世界赛八强的加藤正夫亦如是)。富士通杯是马晓春个人成绩最好的国际赛事,在今年事实上已经谢幕。后来的马晓春死守名人牙帐直至2003年,同期获得十连霸的赵治勋彼时已成白身,马晓春则在十三年内连续击退了国内同期所有一线高手——聂卫平、刘小光、曹大元、俞斌、张文东、邵炜刚、常昊、罗洗河,在含金量上超过了曹薰铉在韩国目下无人时的霸王十六连霸。但在2003年初的第十五届名人卫冕战里,延期、弃权负、连续作战这些马晓春棋士生涯里的魔障集中爆发,一个时代还是结束了。
就在同样的2003年初,阻挡了马晓春最后一个世界冠军梦想的王立诚,在棋圣卫冕战中1:4脆败于山下敬吾。作为后六超时代的佼佼者,王立诚与终于在六超老去后登上巅峰的为数不多的同辈依田纪基、王铭琬们从那时起遽尔衰落,一同成为大时代里悲情故事的注脚。
那么,还有谁能逃脱大历史的魔咒?时隔六年再次在半决赛跨越赵治勋,二度捧杯的刘昌赫,是1999年的风云人物。自信自己不做棋手会担当“电影导演或制片人”角色的“玉面杀手”,天生身携艺术气质。固然其独特的棋风受状态左右,成绩无法与本国的曹李师徒相比,但这也带给他更多的欣赏与赞誉。第十二届富士通杯是刘昌赫的第三个世界冠军,此前三年一冠,此后每年加冕。2000年的三星杯,2001年的春兰杯,2002年的LG杯,刘昌赫亦实现了当时的世界冠军大满贯。其中的成绩上升,被很多人归因为爱情的力量。1999年10月9日,刘昌赫与韩国美女主持人金兑姬步入婚姻殿堂。这是棋界的浪漫佳话,是世人无比艳羡的感情故事。
悲剧的种子从来都在欢愉中种下,所谓情深不寿,五年后,金兑姬猝逝于家中,这直接导致了刘昌赫棋士命运的陨落。“我根本无法相信时间能够冲淡我们的爱情,一辈子我都会为你神魂颠倒。虽然我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分离,但我竟连片刻都无法忍受,觉得快要被爱你的念头烧毁耗尽……”葬礼时焚化的,还是刘昌赫1999年参加富士通杯前写给金兑姬的情信。“天下第一攻击手”江湖封剑,棋坛换了另一种喧嚣。
刘昌赫、马晓春、依田纪基(及王立诚等),大致属于同辈棋手。与后辈对比,会很清晰的发现他们的棋风与对围棋的理解均有独到之处,也都颇具理想性精神。只是大历史里总挤满了无数个体的悲辛,三人成绩无法达到绝顶,衰落的年龄却远早于前辈。外在因素固然有一定的作用,但赛事增多、赛程趋紧、用时缩短,这些时代带来的竞技性增强之症,无疑减少了棋手们的竞技寿命。棋界日趋低龄化乃是后话,这代棋手,此时不免“早衰”的苛评。较之前辈,他们的过早退出也为棋界整体带来影响。韩国围棋因为有不可复制的曹李师徒,尚有擎天之柱,中日两国的年轻一代则要过早地直面风雨。未来数年中日围棋的惨淡根由,此一节不容略过。
虽然罹受同样的命运,退出一线后的这代棋手却因各自国家体制的不同,走向颇不一致,其中刘昌赫转以另一种身份改变大历史。中国围棋甲级联赛创办之初,刘昌赫就持不同于一部分韩国棋手的态度,赴中做外援。后来也一直怀有对韩国围棋发展的忧思,力主改革。韩国棋界也对比赛的方方面面,特别是赛程、用时等方面做了系列变革。赛程再度紧密,用时更加缩短,赛事亦告全新,更多的是向媒体化,普及化方向努力。其中的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成绩单
刘昌赫 21胜8负
马晓春 21胜11负
小林光一 20胜12负
曹薰铉 17胜12负
林海峰 16胜8负
赵治勋 16胜14负
李昌镐 14胜8负
王立诚 13胜6负
刘小光 10胜9负
武宫正树 9胜5负
徐奉洙 9胜13负
加藤正夫 8胜6负
聂卫平 8胜8负
小林觉 7胜3负
大竹英雄 7胜4负
俞斌 7胜8负
常昊 6胜4负
车敏洙 6胜6负
钱宇平 5胜2负
王铭琬 5胜3负
石田芳夫 5胜8负
淡路修三 4胜3负
彦坂直人 3胜2负
周鹤洋 3胜3负
山城宏 麦克雷蒙 3胜5负
梁宰豪 3胜7负
车泽武 华学明 李圣宰 2胜1负
彭景华 周俊勋 2胜4负
曹大元 2胜5负
白石裕 梁伟棠 坂田荣男 杨晖 陈国兴 张秀英 小松英树 柳时熏 工藤纪夫 后藤俊午 邱峻 1胜1负
大平修三 陈临新 结城聪 邵炜刚 王磊 1胜2负
林圣贤 藤泽秀行 1胜3负
张文东1胜4负
张斗轸 今村俊也 莱蒙德 林君浩 师伯伦 本田邦久 江铸久 大卫李 法蒂安 羽根泰正 苑田勇一 甫诺达夫 石井邦生 酒井猛 陈永安 清成哲也 丁伟 张豊猷 石井新藏 郑弘 睦镇硕 安柞永 1负
陈长清 拉扎列夫 依田纪基 崔圭丙 郭娟 扎意斯特 卡塔林 2负
崔明勋 3负
阿基鲁尔 王森峰 5负
(杨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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