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前结束的女子国际象棋世锦赛决赛上,两位中国姑娘分坐棋盘两边,上演了一场精彩的中国德比。最终,被誉为天才少女的侯逸凡笑到最后摘得后冠,而与侯逸凡回国后的风光无限相比,获得亚军的阮露斐则要低调得多。决赛结束后,阮露斐便回到了美国继续她的留学生涯,因为比赛已经耽误了她的期末考试。记者只能通过电子邮件对远在大洋彼岸的阮露斐进行采访,但能看得出,对每一个问题,阮露斐都是在用心回答。
很多人对阮露斐并不熟悉,23岁的她目前处于接近退役的状态,为了学业,她毅然选择孤身远赴美国深造。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因为要参加集训,阮露斐在校的学习时间只有一般同学的1/3,但2006年高考却考出586分的好成绩,成为清华大学通过2006年高考,在江苏录取的第一人。对于自己的选择,阮露斐始终没有丝毫的后悔,她认为正是学习让她在下棋时有了好的心态。
本次世锦赛,阮露斐是和学校请假去参赛的,随着一轮一轮的赢棋,她的航班时间也随之一改再改,她甚至不好意思回去面对自己曾信誓旦旦保证按时回来考试的任课老师。
记者:在去参加这次世锦赛之前,有没有想到过会进决赛?
阮露斐:没有想过,尽管很多朋友开玩笑地说我一定能进,但自己并不太相信。跟任课老师请假时,我还保证一定会回来参加期末考试,没想到居然“食言”了。比赛前没有为自己设定具体的目标,无论在第几轮被淘汰,我都有心理准备。
记者:这次世锦赛前面都是加赛获胜的,甚至最后的决赛还是加赛,如此高的加赛胜率应该说超过一名棋手的正常胜率,这样的高胜率恐怕仅仅用运气来解释并不够,对快棋有特别的研究吗?
阮露斐:没有特别的快棋研究,不过以前经常下各种快棋,包括,联赛中我们队的快棋一半以上是我下的,以及为世锦赛热身在美国参加了一个小型快棋比赛。快棋下得比慢棋好的原因,是心态比较好,无惧者无畏吧。
记者:每轮都加赛肯定是最高纪录了,要破纪录的话那就是每轮都加赛并最终夺冠了,当然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但对冠军的渴望有多强烈,毕竟当时已经离得那么近?这次亚军之后对世界冠军有没有新的想法?
阮露斐:每个棋手都渴望夺冠,特别是当自己距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时,我也不能免俗。不过,我并没有太多想法,一方面因为对手很强,一方面因为无论冠军还是亚军都不会改变我已做出的人生选择,我只希望能对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有个交代,所以亚军同样可以接受。
记者:棋学兼优对一名职业棋手来说应该很正常,但在中国却是凤毛麟角,对于那些“体制内”的队友们,你会羡慕他们,还是她们会羡慕你呢?
阮露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些队友羡慕我,也有不少人觉得我很傻,放弃简单的赚钱方法,选择最辛苦的道路。
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也坚信自己选择了一条最适合我的道路。这一路走来,并非一帆风顺,有过比赛垫底的时候,也有过学习跟不上的时候,但即使在最低潮时,我也不曾怀疑过自己的选择。
我很感谢江苏队的领导、我的教练,如果没有他们的破例支持,我在高考前会放弃下棋,现在最多是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另外,我也感谢我的父母,他们很开明,无论下棋还是学习,他们都很相信我的能力,给我绝对的自主选择权。大三时我突然兴起出国留学的念头(以前一直计划在清华推研),尽管他们很舍不得,但在提醒我想清楚将遇到的所有困难后,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我的决定。
这些年两者兼顾非常辛苦,外人看到了我的成就,却不知道我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但我不曾放弃,因为我一直想证明这样的道路同样可行,也因为我曾向我的教练保证过上学会促进我的棋艺,庆幸这次我没有食言,读本科和读博士见证了我棋艺的两次飞跃,这绝对不是偶然。
中国人很聪明,我相信有一些很聪明的学生能做到棋艺学业双丰收,但他们没有我这么幸运,没遇到给他们发展空间的领导和教练,所以最终被埋没在大学里。如果给他们同样的机会,不逼迫他们在上学、下棋中二选一,他们可以做到两者兼顾的。所以我希望教练和家长都能对我这样的棋手更宽容一些,给他们发展的机会和空间,为他们量身定做特别的成长道路。
记者:怎么处理学习和棋业之间的关系?毕竟两者都需要时间,这个矛盾怎样解决?
阮露斐:现在主要时间用于学习,一方面因为博士生的课程比较难,一方面因为以前花了很多时间下棋,已经具备该有的基本功,比赛前特训两周恢复棋感就可以,此外,对自己没有过高期望也是一个原因。
高中和大学时,基本是一半时间上学、一半时间比赛或者训练。平时两者兼顾,考试前多看看书,比赛前多看看棋,但绝对不是临时抱佛脚,从未出现熬夜复习的情况。我的计划性很强,比如期末考试,至少提前两周开始准备,按照考试顺序安排复习计划,一般至少复习两遍,然后在考前一天再简略回顾一遍,温习一下自己常错的地方和复习时记录的重点问题。只要有合理的安排,时间还是够用的。
此外,尽管我的学习成绩很好,但基本都是第二、三名,我从不要求自己一定要考第一,因为那样需要投入很多时间。比如,我只要求自己掌握老师认为我们应该掌握的内容,对于老师为区分名次而特意出的一两道难题,我并不强求自己。下棋也是如此,尽管我下得不错,但也很少夺冠。两者兼顾是可行的,但不能要求自己样样都第一,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且很多时候第一名可遇而不可求。
记者:还是说说学习,我的女儿今年初三,每天早起晚归,晚上还要去上课外班,哪天要是12点以前睡觉就算过节了,即使这样她最大的苦恼还是学习时间不够,作为棋学兼优的大姐姐,有怎样的学习秘诀帮助学弟学妹们呢?
阮露斐:我永远坚持效率第一的原则!当我不想看书的时候,立刻放下书本,要么听音乐放松休息,要么看棋调剂一下,绝对不会出现明知自己看不进去还硬撑着耗时间的情况。很多学生在类似情况下,还会接着看书,怕父母批评,也怕自己有心理负罪感。但没有效率的时候只会事倍功半,还不如休息一下,让以后的学习事半功倍。
以您女儿为例子,我觉得每天12点多睡觉会严重影响第二天的学习效率,是种恶性循环:“晚睡觉——白天没精神听课——晚上补习——晚睡觉”。您女儿上的课外班是补习学校课程的班吧?如果白天效率高,能听懂老师讲的内容,为什么还需要课外补习?我唯一一次上课外班是因为高一一年没有上学,需要补修那一年的课程,当时也只是请数学老师用课余时间把高一的数学课讲一遍。所以,只要你女儿能利用好白天在学校上课的时间,晚上无需上课外班,省下时间可以11点前睡觉,第二天白天效率就会高很多,形成良性循环。
记者:目前在美国攻读博士,近期的打算呢?
阮露斐:读博是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希望能在6年内获得博士学位,然后在知名大学找到教职。
棋方面,我还是坚持以前的原则,有选择地参加重要比赛,不给自己设定具体目标,但下棋时一定全力以赴,尽力发挥自己的水平。我不要求自己一定要夺得世界冠军,只要每次比赛无愧于心就可以。我对自己在棋方面的成就已比较满意,这次的亚军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不懈。□
本报撰文 本报记者 于港 通讯员 海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