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并没有发生。不管你是深夜守候在屏幕前,还是一早醒来看到比赛结果,国足都完败在了伊朗脚下,无缘亚洲杯四强。足球场终究还是硬实力说话,要是敢打敢拼就能创造奇迹,那朝鲜也不至于小组赛惨得一败涂地了。
三次后防线上的失误送出三个球,比赛中全方位被压制,国足肯定是少不了挨骂了。球队当然是踢得不好,但这样一场完败,绝不是什么不失误就好像能够守个0-0,这是肉眼可见的。更不用说用冲击力逼迫对手失误,让对手跟不上节奏,本来就是实力更强的一种体现。我也希望中卫们不失误,但阿兹蒙、塔雷米们就是凶残得这么真实,国足的速度、身体和意识都被碾压。
平心而论,国足这届亚洲杯踢得怎么样?该赢的比赛都赢了,该输的比赛也都输了,八强的成绩基本上反映了现有阵容的上限。假如澳大利亚和韩国今晚赢球,四强就都是参加去年世界杯的球队,这四个队去年世界杯小组赛一共拿了12分。所以你靠什么进四强?输伊朗难看也好,憋屈也好,但全方位的差距就这么残忍,无非输多输少的问题。
所以这届比赛,多少人做到了平心而论呢?更多的时候,吃瓜群众们都在“赢了陪你狂,输了骂你娘”。赢完菲律宾就要挑战韩国了,逆转泰国就要叫板伊朗,真的实力差距大踢输了又往死里黑,好像说你不该失误你就能不失误一样。其实以亚洲二流的定位而言,国足这届亚洲杯的表现是比较正常的了,但承认现实的人少,去问背后原因的更少。
有人说了,即便国足真赢了伊朗,只要不是冠军,到输的那一天总要挨骂。别说输球了,就是赢球,也会有前奥运冠军这样的知名人士表示不解。国足逆转吉尔吉斯斯坦没少被喷,但喷的人是不会看吉尔吉斯斯坦怎么在淘汰赛把阿联酋逼入加时才惜败,最后时刻还有机会扳平的。骂别人,要求别人,总比要求自己容易多了,放自己身上多半理由多的是。
相传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刻有三句箴言,其中最有名的一句便是“认识你自己”。有人问哲学家泰勒斯何事最难为,他应道:“认识你自己。”认清自己的确非常难,尤其是在人思考和判断的过程中,还会有各种心理效应带来的非理性现象。著名心理学家卡尼曼在《思考,快与慢》一书中,就揭示了多达30多种理性偏差,太多因素影响着人们的判断。
比如说所谓的锚定效应,就是指人们会过度偏重最早取得的第一个资讯。卡尼曼的书中有这样一个例子,让两组受试者计算一道数学题,A组是从1一直连乘到8,B组则是从8一直连乘到1。计算时间不够的情况下,只能进行估值。结果A组估计是512,B组则是2250,正确答案是40320。这两组答案其实是一样的,但1开头还是8开头,就会明显影响到估值。
另一方面,我们对刻板印象又有着极高的认同。纽约大学心理学家巴格曾经通过实验分析称:“当我们采用刻板印象,我们会以我们面前的人的性别、年龄、肤色分类,我们的意识会根据这些信息进行反应。”这能反映对方的真实情况吗?不能,出错的时候并不少。比如你接受不了踢泰国这么费劲,踢伊朗这么狼狈,但更了解亚洲足球的人会更能理解一些。
你会用骂国足的标准骂自己吗?显然不会,因为你更清楚自己的状况,你找的一些理由不是凭空编出来的。那国足的理由就都是编的?实力差距就是现实存在的,但并没有得到很多人的正视。对伊朗这样的丢球,很多人就会往自己低级失误而不是伊朗内力够牛这方面去想,也不会去看人家抓住我们失误之外的好机会,失误比你少那也是人家的硬实力。
在碎片化的年代里,看到的也是片面的,人们更容易受到锚定效应和刻板印象的影响。营销号来个耸人听闻先入为主,再加上自己信息不足带来的对国足和亚洲足球的刻板印象,想要再去仔细思考认识,在这个快节奏的年代是非常难的。没时间思考,乐呵一下,骂一下就完事儿了。开骂真的很容易,认清和思考事情却很难。如果不了解你的人对你劈头盖脸一通责骂,你是什么心情呢?“你又知道多少,为什么这么说我?”
上世纪50年代的一个社会心理学经典实验指出,人们在社交群体里寻找忠诚,而这样很容易被群体间的矛盾吸引。因而当下的网络事件中,站队贴标签的多,兼听讲道理的少。在争吵的汹涌大潮中,找准自己都很难,别说进一步认清其他事情了。更多的时候,你我卷入了吵架不能落下风的怪圈,错过了更需要去理解和认知的东西。
尼采在《道德的系谱》前言中说道:“我们无可避免跟自己保持陌生,我们不明白自己,我们搞不清楚自己,我们的永恒判词是:‘离每个人最远的,就是他自己。’──对于我们自己,我们不是‘知者’……”这个节奏飞快的时代,非理性偏见的难以避免,更需要用越来越多的理性来弥补。认识自己,认识这个世界,都是如此。
很多事情,谦虚点看,平静点看,全面点看,沉下心来看,没有坏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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