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寒冰报道2010年7月7日下午，约翰内斯堡桑顿洲际酒店，谈笑风生的布拉特非常得意：刚刚成功“招安”欧洲金球奖，将这个已存在了55年的异类划归到国际足联大一统的体制内，这是瑞士人最新的征服成就之一。兴高采烈的他将自己的即兴演讲称为“理论”：“不要总说足球在玩弄政治，我倒觉得政治更需要足球。很多国家元首来观看决赛，你以为他们喜欢足球？固然有一些，但更重要的是这些政界领袖希望自己站在世界杯看台上让全世界注目，通过足球比赛让全世界更多的人看到他们，增强他们的影响力，这才是足球的‘政治’。”

　　从商业足球到政治足球帝国黑手伸向全球

　　从韩日到卡塔尔，由亚洲开始，由亚洲结束；从巴黎到桑丘，由丑闻开始，由丑闻结束。不出意外，明年国际足联大选布拉特将顺利连任，直到2015年他79岁高龄不得不功成身退——布拉特主政这17年，国际足联更像是一架高速运转的政治机器，不断膨胀的帝国触角伸向了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而帝国本身却愈发笼罩在黑暗的幕后。

　　从布拉特1998年当选国际足联主席开始，他就一直被贿赂和操纵丑闻困扰，但每一次瑞士人都能化险为夷。甚至人们发现，布拉特的时代比阿维兰热更加可怕：巴西独裁者以不容置喙的权威推行自己的思想，布拉特和他的盟友们，则利用各种合法方式，逼迫人们接受一切不合理甚至是荒谬的决定。公开支持南非申办世界杯，却私下向国际足联最核心的欧洲妥协(2006年世界杯申办)；临时推出大洲轮换制拉拢第3世界选票，成功击退哈亚图的政变；再到大选年之前连续将世界杯落定在俄罗斯和卡塔尔，争取到东欧和阿拉伯世界的支持，以瓦解哈曼和郑梦准的挑战……布拉特的每一步，都是他用政治交换利益，并最终获取成功的历史。

　　显然，这一番“足球政治”论，正是过去28年里布拉特从位极人臣到君临天下最根本的价值观。1982年他升任国际足联秘书长，瑞士人就已非常理解冷战时代的足球世界：与其毫无反抗力地被政治绑架，不如游走其间，用政治交易利益。早在1998年世界杯前的国际足联大选时，布拉特就深谙此道。实际上，他的前任阿维兰热也正是藉由贿选此道击败了劳斯爵士，将阿迪达斯和他经营的巴西Tranffic公司推入国际足联的。

　　日韩世界杯之后的八年，布拉特复活了联合会杯和世俱杯，将前者变成世界杯主办国的额外税赋，后者则高价卖给中东的石油王子。2007年布拉特再度无悬念连任，抛出的是更加回馈于第三世界的“进球”项目。这个旨在改善第三世界足球硬件的项目早在2000年时就已存在，但绝没有现在这样具备针对性。

　　而面对欧洲杯的扩军，布拉特给出的对策非常简单：让世界杯在那些能给既得利益集团带来最大收益的国家举行。2018年在俄罗斯可以为他带来科斯科洛夫离职后，远离布拉特长达10年的东欧票源；2022年在卡塔尔，更是能为他带来整个亚洲的支持。而作为回报，两个国家都向布拉特为首的既得利益集团提供了丰厚的收入。卡塔尔人向阿根廷足协捐了超过7000万美元，而承包阿根廷国家队赛事的公司来自俄罗斯。别忘记，阿根廷足协主席格隆多纳可是布拉特的超级死党。

　　从独裁专政到“四帝共治”核心集团打压起义

　　如果说，法国世界杯之前的国际足联，算得上是铁腕强人阿维兰热的独裁时代——从那之后迄今，国际足联这个刚刚进入全球化浪潮的庞大组织，就像3世纪古罗马时代“四帝共治”的僭主专政一般：布拉特就像戴克里先皇帝，名义上统御全局，受他荫蔽良久的巴西足协主席特谢拉、阿根廷足协主席格隆多纳和中北美足联主席沃纳，则是这个足球帝国的另外3个统治者。

　　早在1998年法国世界杯，阿维兰热面对的敌人就是以欧足联主席约翰松为首的反对派——包括觊觎“帝位”良久的非足联主席哈亚图、失宠的秘书长鲁菲南和韩日世界杯后开始膨胀的郑梦准，以及最近刚刚一统亚洲的哈曼。但他们在老谋深算的“四僭主”面前，此前的2次反攻都无功而返。如果说，商人出身的阿维兰热把国际足联这个此前的纯业余组织变成可以赚钱的跨国商业机器，布拉特和他的3位盟友，则已把这个商业帝国打造成了赤裸裸的具备足够全球影响力的政治和经济托拉斯。阿维兰热时代的国际足联，一切向钱看齐；布拉特时代的国际足联，一切不仅向钱看齐，更多地是参与甚至融入到地缘政治的世界里。

　　21世纪的国际足联，成了“四僭主”用政治交换利益的工具。而事实上，这4位寡头之间的联盟，早在冷战结束前的动荡年代就已形成。特谢拉是阿维兰热的女婿，1994年世界杯后以超过1吨的个人托运行李闻名于世。3年后，巴西议会试图调查他与耐克公司之间的贿赂丑闻，阿维兰热和布拉特竟然威胁将巴西队逐出世界杯，迫使巴西议会作罢。2001年，特谢拉再次被巴西议会审查，布拉特将他安置在韩日世界杯组委会副主席的虚职上躲避风声。过去21年来，特谢拉其实一直都是巴西乃至南美足坛一言九鼎的独裁人物。

　　阿根廷足协主席格隆多纳与布拉特私交甚笃，1998年布拉特当选后就被任命为2002年韩日世界杯组委会副主席，监督头号反对派约翰松。格隆多纳还把持着国际足联财委会、市场营销与电视转播理事会，对于国际足联而言，这就是命脉所在的财权。值得一提的是，财委会副主席正是中北美足联主席沃纳，连续3届世界杯都爆出私卖黄牛票和受贿的丑闻主角。后者还主持已成为世界足坛盛事的世青赛，对于更多向第3世界开放的世青赛和世少赛而言，沃纳几乎就是布拉特的问路石。

　　就像当年罗马帝国的“四帝共治”格局，另外三位美洲元老就是足球世界里的马克西米安、伽列里乌斯和君士坦丁。卡塔尔人哈曼原本也有希望进入僭主层，他在挫败约翰松一役中功勋卓著，并很快用同样的权谋方式控制了亚足联。但遗憾的是，权欲熏心的他也试图向布拉特发起挑战，在10月力推主席连任期限的草案，被布拉特无情镇压。

　　从跨国组织到“主权帝国”合法背后只有肮脏

　　卡塔尔6-9月50摄氏度高温下的球员们怎么办？1986年和1994年，马拉多纳不都在地面温度差不多40摄氏度的墨西哥和美国踢过球么？显然，对于急于获得来自俄罗斯和卡塔尔的支票的四僭主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卡塔尔已经承诺修建恒温球场。而在布拉特的另一个盟友贝肯鲍尔看来，世界杯在2022年的1月举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布拉特的世界里，国际足联仿佛已成为一个“超主权帝国”——任何其他主权国家的法律都无法约束这个跨国组织，能够约束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国际足联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在“四僭主”的认可下出炉的：尽管披着合法的投票外衣。但谁都知道，每一张选票的背后，都是用利益交易获得的政治立场。在欧洲和北美无法获得的利益，他们可以在第三世界获得——因为这里的统治者，为了能够举办世界杯，同样可以不择手段。

　　阿维兰热让国际足联成为当代最具权势的单项体育组织，布拉特则让足球成为了政治的载体。数年之后，当布拉特、格隆多纳和特谢拉等人“功成身退”，国际足联这个庞然大物的前路又该如何？阿维兰热卸任时曾钦点布拉特任国际足联主席，之后是特谢拉，而后是普拉蒂尼，国际足联的“光荣传统”一脉相承。当然，在政治与经济纠结的利益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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