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源有限的体校，女足项目大概还是一片“净土”，但一旦进入职业队之后，从青年队开始，各种名目的“孝敬”就已经成了公开的规则。走到这一步，球员和家长都不甘愿轻言放弃，这些规则他们只能默默承受。

　　本报见习记者 杨羡之

　　读书也要给老师拜年吧

　　老王的女儿，现在是江苏女足青年队的一员。从少体校升上来数年间，偶尔过过主力的瘾，踢得并不算太好。“再看几年，真不行就让姑娘回去找份工作吧。说实话，没有文凭没有文化真不太好找，只能再熬熬看吧。”在接受采访时，老王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惆怅，“真正厉害的其实就那么几个，还有两三百人在那里竞争，要踢出来并不太容易。只能想想办法，偶尔能上场几分钟至少算踢上球了。”

　　他口中的“办法”，就是希望通过教练的帮助，让女儿在一些无关痛痒的比赛时上场。要与教练建立良好的关系，“联络感情”显然是必不可少的。“在学校读书时逢年过节都要给班主任拜年吧，也许好学生没必要，差学生也不需要。但不好不差的学生呢？”老王的比喻显得很幽默却也很实在。据他介绍，逢年过节时，自己总会拉上女儿前往教练家中，几条烟几瓶好酒总是必不可少，“几次？每年有几个节就去几次呗，还有生日什么的，都不能落下。大家都这样，也就习惯了。”至于平日里教练家中需要装修、自驾车修理、亲戚琐事等，家长们一旦获悉，同样通过各种关系进行“帮忙”。这些，在老王眼中不算什么，更是见怪不怪。

　　老王还说，每年江苏青年队升上一线队伍，都有相应的名额。能够踢上一线队，也就相当于踢职业联赛，球员既有稳定的月薪，还有丰厚的赢球奖。为了能够争取到一个名额，那时候，才是家长们“各显神通”的关键时候。“除了确实特别突出的几个队员，剩下的球员要说能力差别多大，还真未必见得。这个时候，主教练的一句话就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家长们能不做工作吗？”老王笑着说，“家里条件不好的没办法，稍微过得去的，借也要借过来啊。升上去之后，奖金工资什么的以后可能就把这个窟窿补上了。再说了，既然让闺女选择这条路，硬着头皮也要上。”

　　至于送礼的方式和数额，老王倒是不愿意过多透露。“送钱？现在谁还会做这种傻事，都是送卡的。反正数额就不是几条烟几瓶酒的事了，你们难道不会自己算吗？”他笑着反问了记者一句。对于此次原上海女足主教练林志桦“受贿门”事件，老王同样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先不说这事儿真的假的，报纸上说三五万，还是带队8年收进来的。谁信啊！有小孩在踢球的家长都知道，8年里这点钱拜个年都不止！”

　　老队员那也要“拜码头”

　　青年球员升上一线队，除了需要与教练“联络感情”之外，对一些老队员“拜码头”，尤其是队中的明星球员更是必不可少。在NBA中，菜鸟新秀为队中的老大哥拎包、叫外卖、唱生日歌等，已经成为了每支球队公开的且不可获取的“保留节目”，这同样适用于足球。

　　“每支队伍其实都有拉帮结派的现象，她们都有一位自己的大姐大，如果伺候不好她，那就麻烦了。”老王提起了女儿刚进队时发生的一些事，“为许多老队员洗过衣服，买过东西，挨过打骂。”不仅如此，一些老队员还会向年轻队员提出要求，买烟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帮那些老队员买过多少次了，你说作为一个运动员，怎么能抽烟呢！”老王叹了一口气。至于平时里老队员需要某些生活用品、零食等，年轻队员也总是抢着“买单”。“不能说每个老队员都这样吧，但这个现象我很负责任地说，每个队里都存在。”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更为恶劣的现象存在，年轻队员们如果不服从，往往招来一顿打骂。“有些老队员会威胁说，不听话就弄你，踢球就这么几年，看你耽误得起耽误不起。”老王说，“所以很多机警的年轻队员，往往进队之后，便会极力讨好她们。”老王同时也透露，对于老队员的“进贡”，同样占了“送礼”的很大一部分。

　　对于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老王用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来形容。“老队员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现在拥有了某种权利，能不讨回来吗？因为她们本身觉得这都是很正常的，教练做出来给她们看了。”同时，老王在最后用沉沉的声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当初是因为喜欢足球，才让姑娘走上这条路。早知道现状是这样的，我肯定不会这样选。太苦太累太复杂，太黑了看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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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级联赛更混乱

　　“小时候踢球，觉得只要好好努力就能成功，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并不那么简单。”一位目前参加乙级联赛的队员，在接受采访时告诉记者。据该名球员透露，即使身处低级联赛，送礼的现象依然屡见不鲜。“要想踢上球，你先要让教练员满意，不然不让你上一点办法都没有。也许高级联赛会好点，但我们这里对成绩要求也不太高，就更乱了。”

　　目前乙级联赛的许多球员，由于从小便进入专业队训练，文化程度都不高。相对于高级联赛中的知名球员，退役后或许能够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们一旦放弃足球，很难再找到一份拥有固定收入的职业。“许多退役的世界冠军都去擦鞋摆摊，更何况是我们呢？”该名球员无奈地说，“好的俱乐部对我们没兴趣，不踢球又没有出路，只能耗着。”至少，低级联赛依然能够保证他们每个月的工资卡内，打入虽然不多却足够生活的数额。

　　正是由于上述种种原因，让球员们唯恐丢掉手中的饭碗，也让一些教练们“有恃无恐”。队员们请吃喝先不议，逢年过节的“问候”也且先不表。在比赛场次的奖金分配上，教练们往往会预先为自己留下一份，球员们对此也是敢怒不敢言。见习记者杨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