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关注中甲新闻吗？

　　本赛季看过多少场中甲比赛？

　　谁获得了今年中乙复赛的前两名？

　　你知道中乙有多少支球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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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问题的答案，已能从其中一个侧面反映出中国二、三级足球联赛的现状。在一种不合常规的倒金字塔结构之下，中国低级别联赛只能是无人关注、管理混乱、放任自流、冲突不断……与那些狠抓青训、重视基础的足球强国或邻国有如天壤之别。一座亚冠冠军奖杯，并没有把中甲、中乙与真正的职业化足球拉近多少。

　　中甲不职业

　　青训体系、训练基地、按时发饷……

　　若要较真，多少俱乐部准入？

　　2011年年底，中国足协向中超、中甲的32家俱乐部下发了新一期《中国足球协会职业联赛俱乐部准入条件和审查办法》，当中写道：保证不存在、不参与任何影响公平、公正比赛的不正当交易；成立青少年球员训练中心，组建精英梯队(预备队[18岁以上]、十七岁以下队[每队不少于25人])；以学校为依托，积极建设10至17岁以下(即U 10—U 17)各年龄段的培训网点梯队；拥有可用于职业球员和精英梯队球员训练、培训的训练基地；按时支付员工工资及奖金、体育场租金、管理、安保等费用；出示体育场质量检测证书和体育场灯光检测证书……文件还说：未达到本办法要求的俱乐部，不予批准注册，不能获得该级别联赛参赛资格。

　　两年过去了，可以达到以上全部要求的俱乐部屈指可数。特别是在中甲级别，不够职业的现象随处可见，即便偶有进步却也步伐缓慢。以新文件较为重视的青训体系为例，并非所有中甲俱乐部都拥有自己的U 17队伍，能够组建10至17岁以下各年龄段梯队的俱乐部更是少之又少。在这里面，部分青年队伍还是为了城运会、省运会、全运会等任务而建，带有很强的功利性，一方面削弱了足球青训的基本功能，一方面让孩子们没有足够的比赛可踢。换句话说，即便组建了青年梯队，中国足协和各俱乐部还得思考怎么去维持、培训、锻炼这些队伍，使得青训体系达到应有的效果。

　　青年队以上一级的俱乐部预备队倒有自己的预备队联赛，但已被各方视为“鸡肋赛事”。南都记者了解到，预备队比赛一般安排于中甲比赛结束后的次日上午进行，不仅时间较早影响备战，有时连队员都凑不齐，像后卫踢中场、门将踢前锋这样的花边就不少见。由于客队一般安排了中午航班赶机回家，部分预备队对决不过是敷衍了事、应付过关。与此同时，外界也很少去关注、监督这些比赛，给了各队“偷懒”的机会。

　　中甲正式比赛又办得如何？别的不说，每年中甲固定传出的三种声音就能说明问题：赛季初期，队伍先喊一阵冲超口号；赛季中期，假球放水、送分赚钱渐有耳闻；赛季末期，人们又在议论谁不想冲超、谁被谁做掉等小道消息。种种流言年年存在，折射出的是联赛构建不职业、部门工作不透明、比赛过程不信服。抛开这些难辨真假的赛风赛纪问题，工资拖欠不发、草坪质量堪忧、球队管理失当等现象可算一清二楚的事实，中甲作为衔接中超的次级联赛，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在刚刚结束的第四届中国足球发展论坛上，某中甲球队高层便指出，像中甲这一级别的小俱乐部应有小俱乐部的玩法，最重要是把自身产业链建好，保证资金与人才到位，加上政府主管部门有所作为，才能使得职业足球得以生存和发展。

　　[个案]从进步看起点

　　广东日之泉在这个赛季开始变得更加职业，此前，日之泉和很多中甲俱乐部一样，没有专门的经理，没有职业的管理团队，总经理一职一直由董事长林勤兼任，上赛季曾短暂由主教练曹阳担任，而后由于外教问题，担任也变成了兼任。

　　这个赛季，林勤请来了名宿区楚良，上任后，区楚良一直忙于球队球员签约以及职业化管理建设。俱乐部在基础管理的投入也随之加大。

　　以往日之泉在客场征战，主要会安排球队入住当地球场附近的四星级酒店，在这个赛季，球队大多数时间都被安排住进了五星级酒店，与中超球队的客场标准看齐，“其实在价钱上的差异并不算十分大，但是这样能够让球员休息得更好一些，第二天的比赛也能有更好的状态。”俱乐部官员解释称。除此之外，球员的比赛、训练服装在这个赛季也有了相应的人员负责换洗，“老”球员告诉记者在这个赛季之前，队服主要都是由自己来洗，当时只有在客场的时候才会一并收起统一在酒店洗。

　　而最重要的是球队现在已经安排了多达4名队务人员，平时会有2- 3名跟进一线队，主要负责队员饮水、更衣以及训练时的观察记录等工作，俱乐部副总经理曾仕平告诉南都记者，从区楚良上任以来，球队就开始配备了两名专职队务，随后根据球队情况，又添加了两名，多数时间负责预备队工作。而这些工作在上个赛季，主要是由球队翻译以及队医协助完成的。南都记者 马骁男

　　中乙各种乱

　　没人管、不愿管、不服管

　　除了升级名额，存在意义何在？

　　不同于中超和中甲，中乙属于半职业联赛范畴，但它拥有职业联赛的升级名额。只是从管理、运作、比赛等方面看，中乙联赛实在与“职业”二字相差太远，导致不少中乙球迷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如果这么办中乙，该级别联赛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球队]只为冲甲，欠薪严重

　　乙级联赛，自中国足球实施职业化之初就扎下了根，深圳队、江苏队、河南队都是从乙级起家。该级别联赛于2004年改为中乙联赛，首届比赛共有22支球队参赛。由于有了河北、新疆、重庆等全运队伍的加入，中乙规模于去年冲上顶峰，达到26队。除去一批全运大军，北京三高、山西嘉怡、深圳风鹏、江西联盛等队伍都是首次参赛。但一年之后，很多俱乐部或改名换姓，或不见踪影，在本赛季中乙联赛的15支队伍里，首次参赛的球队仍有6队之多，其中就包括了冲甲成功的青岛海牛。

　　此乃中国低级别联赛常有的现象，很多球队自成立之初就瞄准了中甲名额，如果耗上三到五年仍未冲甲，老板们便会打退堂鼓。有了这种投机和功利心理作怪，间接促使中乙门槛水涨船高。一支有意升级的中乙球队，一年的花费可要达到上千万元人民币，这也令很多中超、中甲边缘球员愿意降至中乙一试身手，甚至还催生了一些“冲甲专业户(指常年在中乙协助各队冲甲的球员)”，毕竟球队制定的冲甲奖金相当可观。

　　奖金诱人的另一面是工资拖欠，来自陕西大秦、北京亿通、青海森科等球队的教练和球员在去年就遇上了欠薪问题，他们遂向中国足协递交仲裁申诉，到头来只是解决了部分困难，像陕西大秦干脆选择关门大吉，令一些职员半年的辛苦劳动一无所得。

　　转至今年，薪金情况依然没有多大改观，联赛首个间歇期已有球队欠发工资，闹得最为严重的青海森科一直从6月拖到当下，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球队的淘汰赛发挥。“俱乐部也不是说不发工资，反正就是在拖、拖、拖，这周拖下周，这月拖下月，我们也知道老板的难处，但谁来体会我们的难处？兄弟们现在没有钱，只能吃老本或向家里要。”一位森科球员表示，全队拖欠的工资有两三百万元之多。他们于联赛结束后又找到了中国足协，效果未能让人满意，俱乐部近期答应在12月中旬支付工资，全队已回到家里等候消息。但年底能否兑现承诺、球队来年是否存在，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留过洋、入选过国家队的石俊对中乙乃至中国足球的现状感到非常失望：“近期的中国足球环境的确有了进步，但仍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人们好像不懂得足球规律。中国足球与国外先进足球的差距，最主要体现在观念上的不职业，我们不明白职业足球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只是一味地去追求结果而忽视过程。我已经尽力了，但改变不了什么东西。”现效力于青海森科的石俊直言，他在绿茵场上的足球热情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退。

　　[球赛]闹剧五花八门

　　今年中乙联赛的最大闹剧当属深圳风鹏主场对阵青海森科的淘汰赛，比赛才进行了66分钟，青海森科的刘成、崔宁、王驰、黄超、宋琛就接连因为恶意犯规和追打裁判被红牌罚下，导致客队在场上不足7人，被判0比3告负。不少球迷赛后都骂起了客队，指责他们输球又输人，缺乏体育道德。谈起这场比赛，某名当事人则把矛头指向了主裁陈钢：“这场球的判罚绝对有问题，我们的心理防线被裁判一些不该有的举动和言论摧垮了，足球踢成这样就失去了意义。”

　　而在深圳风鹏V S青岛海牛的两回合半决赛结束后，风鹏主帅范育红也说出了类似的言论：“在冲甲最为关键的时候，我们拿出了很好的状态，但是被不正常地黑掉了：深圳主场进球被吹走，对手红牌动作没吹哨……我不想去说裁判，这样的事情太多、太残酷、太不公平了，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很多东西。”

　　败于黑手之下还是输不起找借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解读。在没人管、不愿管、不服管的中乙，情况当然比高级别联赛更为混乱。如淘汰赛赶赴客场，队员们首先得忍受主队球迷半夜鞭炮轰鸣的招待，次日揉揉睡眼准备训练，又是不让进场的种种刁难，经历万般险阻登场拼杀，还要面对山呼海啸的谩骂，真要再来一点裁判的偏袒，简直就如一场人生锤炼，哪里像踢足球比赛。去年张军率领深圳风鹏北上挑战湖北华凯尔，赛前便被当地球迷以“功臣回家(张军出生于湖北武汉)”之名设宴敬酒，一阵推脱、相迎、吆喝、解围……严重干扰了正常训练。比赛当天，湖北球迷立马翻脸不认人，以一幅“绞死张军，杀死风鹏”的大字迎接张军和其弟子。

　　中乙赛场如此激奋火爆，与自身的赛程安排不无关系。进入复赛阶段，中乙目前实行的是八强主客场淘汰赛，在半决赛、直接影响升级与否的比赛中，相互纷争俨然成了家常便饭。环视中超、中甲、中乙三个级别的联赛，也只有中乙是用这样一种模式决定联赛上游队伍的最终排名，恰恰中乙又是管理最差的一级比赛，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负面事故。而在冲甲名额尘埃落定之后，中乙联赛再次表露出自己的不职业，像今年11月初的那场无关大局的三、四名决赛，山东滕鼎只带了12名球员前往深圳，比赛初段一度只有9人应战，原因是另外2名首发球员没来得及贴上球衣号码。

　　[球迷]为球痴，为球伤

　　10月的西宁夜已寒，一阵冷风吹过，足令火车站站台上的乘客直打哆嗦。张晓勤、王继军、刘毅、赵文泉要乘坐晚上10点的火车前往深圳，观看中乙全国八强(深圳风鹏V S青海森科)的次回合比赛，他们是青海森科红色力量球迷协会仅有的代表。临行前，张晓勤们一人干下一杯青稞酒，为送行，祝好运，就像旧时的军队出征。

　　从西宁坐硬座到西安，再从西安坐硬座到深圳，全程50多个小时。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四人便把西安至深圳一段改成了卧铺。落地深圳，张晓勤向鹏城好友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深圳哪里吃饭便宜？”即便如此精打细算，四人还是超出了人均1500元的预算，于是张晓勤多掏了300元，王继军多掏了900元，加上后方球迷协会你五十、我一百地再凑了1200元，整趟深圳之旅才顺利完成。“青海省的人均年收入只有30000元左右，1000多元对于我们来说是笔不小的开销，所以我们随队赶赴的客场比赛不算太多。”张晓勤是青海球迷协会副会长，不过拥有两次客战经历。四人当中，20岁出头的赵文泉是第一次出远门，家庭拮据，意愿强烈，赵妈妈知道儿子爱球，一直希望完成他随队远征的愿望。但在不久前，妈妈在进行马路环卫工作时不幸遇车祸去世，文泉因此铁了心要南下看球，当做完成母亲对自己的遗愿。

　　青海省直到上世纪末段才有了第一支职业球队青海三普，只是维持了一年多就宣告解散。苦等十多年，青海人终于等来了青海森科。球迷们为了让球队得到更多支持，经常上街派发传单宣传主队，当中曾与城管发生争执。他们也向当地企业寻求资助，又被别人认为是骗子。“我们热爱足球，非常珍惜这支队伍。要在青海组建球队很不容易，不管输赢都会支持他们。”张晓勤道出了青海球迷的心声。所以在球队欠薪、只有13人参加训练的时候，球迷协会会员挨个给队员打起了电话，“当时都快到淘汰赛阶段了，我们只希望球队能够坚持下来。”

　　但若得不到正确引导，球迷的这种痴迷也容易表现成相互冲突。仅在今年中乙的淘汰赛期间，青海森科V S深圳风鹏、梅州客家V S山东滕鼎、山东滕鼎V S河北中基等比赛都出现了球迷闹事事件，特别是滕鼎与中基的升级之战，双方球迷在比赛结束后爆发了严重的肢体打斗，造成数十人受伤，连球队投资人都未能幸免。中国足协随即开出重磅罚单，球队不得不又一次为安保疏漏、球迷暴力买单。

　　一位低级别联赛球迷的自白书

　　“说说你眼中的中甲、中乙联赛。”“你们在支持球队时要付出怎样的艰辛？”“支撑你们的动力又在哪里？”……面对这些提问，支持球队身处低级别联赛的何武都做了耐心解答，在平实的语句下透露着真挚的情感。稍做整理，便是一封属于他们的自白书。

　　我们生活在一个人口小省，经济情况排在全国倒数位置，大多数球队死忠都属于工薪阶层，收入很低。对于足球，我们有过美好的回忆，皆因本地球队曾经取得不错的成绩。中国足球最近有了一些起色，我们也在电视上看到了很多精彩的比赛，但我想说，这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别人再怎么出色，始终是别人的队伍，比不上自己的主队。

　　低级别联赛向来不受重视，这里面有很多原因。首先是足协不重视、政府不重视，全把足球当成赚钱的工具，潜心实干的部门实在太少，此乃社会通病。再者，我们也承认老板急功近利了一点、球迷素质低了一点、比赛缺乏技术含量了一点、安保程度差了一点……但我们很容易满足，就是为了全年能够现场看上一些比赛，自己乐一把，再踢上几场球，我认为这便是社会正能量。

　　现在的中甲、中乙等比赛，好像除了升级、降级，就没人管其他的事情了，出现问题也不知道该去找谁，足协每每只以罚款、停赛了事，建设性的措施实在太少。要知道，低级别联赛才是高级别联赛的基石，是为后者输送模板、人才、规律的小金矿。外界却始终缺少对低级别联赛的关注，特别是在足球和经济欠发达地区，有时连个赛果、统计都很难找到。说句实话，我们对于一些事情真的无能为力，但我们依然拥有一颗去改变、去争取、去期盼的心。

　　最后，非常感谢能有媒体关注低级别比赛，也希望能有更多人去关注低级别比赛。

　　专题采写：南都记者 黄融(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