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中国队入围世界杯前一天，浙江绿城主场迎战长春亚泰队。
宋卫平(右)与代理主教练王长泰(中)愤怒地向比赛监督抗议“黑哨”。
本报驻沪记者杨海鹏发自杭州
不允许体育腐败
浙江绿城、广州吉利两家甲B足球俱乐部曝光黑哨事件后，体育活动不允许有黑哨、假球、行贿、受贿等腐败行为，已成为人们普遍的呼声。
近年来，中国体育界喜事不断，令人振奋。但是，裁判不公甚至收钱吹“黑哨”的腐败行为，也在毒害着中国体育的肌体。中国体育界虽然也多次表示反对打假球、吹黑哨，但办法不多，进展迟缓，致使一些足球裁判等有恃无恐。
中国足球界曾提出了人民足球、健康足球、快乐足球的概念。但是假球、黑哨等腐败行为正在践踏体育精神，毒害社会风气。体育比赛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力和道德示范作用，决不允许万人注目的体育场变成腐败的滋生地和邪恶的表演场。否则就是对体育的亵渎，对人民的犯罪。
清除球场腐败要标本兼治。要下决心惩处一些收受“黑钱”又态度恶劣的裁判。同时，要注重研究涉及体育比赛的法律问题，用法律之剑斩除体育运动中的任何腐败行为。要下大力气治理中国足球和中国体育的大环境，使腐败失去温床。 (据新华社北京1月8日电)
从“逼宫”到“勤王” 阎世铎到杭州，宋卫平陈培德给足了面子
1月5日21时35分，中国足协常务副主席阎世铎空降杭州，在杭州驻留了23小时，其间发生的一切令人眼花缭乱。
在数度密谈后，两位“逼宫者”--浙江绿城足球俱乐部董事长宋卫平、浙江省体育局局长陈培德与阎达成了默契，他们向阎移交了手中的关键证据：那份按有手印的裁判忏悔书。
在绿城手上的所有证据中，这是最有力的一个。移交这份证据，表明他们尊重中国足协对“黑哨”的处理权。在此前，绿城曾威胁说，如果足协不作积极反应，他们为了中国的足球环境，不惜牺牲这位他们曾给予保证的裁判，时间是在一月中旬；途径不外有两条：向新闻界公开裁判的姓名；挟“忏悔书”和贿金去司法部门投案自首。
向阎世铎移交证据，即是给在他们眼中相对清白的“阎掌门”一份见面礼。曾师从著名的德育教授李燕杰、说话极富鼓动性的陈培德局长，曾把进入圈中时间不长的阎喻为“惟一值得信赖的人”，他评价阎世铎这次“浙江之行”：“阎主席这次来杭州，不是我邀请的，也不是他主动的，而是受命而来的。”“我们高度一致，决心一起下，行动一起做。”
宋卫平在联赛中段即向足协领导提及“黑哨”问题，在联赛末他忿然“掀开床面一角”，到20多天前自曝行贿，却受到足协冷落。但这次也给足了“阎掌门”面子，他公开宣称足协目前的态度、决心和计划都令他有信心。对与阎的合作，他喻之为将球传到阎脚下，阎“正在盘带过人，突破，甚至准备盘过守门员，进行最后的射门”。
在当地媒体和大部分专业媒体笔下，一个由宋卫平、陈培德、阎世铎组成的“反黑同盟”不是呼之欲出，而是实际存在了。
一些媒体将阎世铎称作“阎王”、“黑哨”的阎王。陈培德、宋卫平从违反行规的“逼宫者”，成了“勤王之师”。
谁吹了“黑哨”？ 列入“黑哨”名单的裁判已达9名
唱反调的是现已身在足球圈外的吉利董事长李书福。他因出差未回杭州，故未见阎世铎。他说：足协能处理好？想法太天真。
与另“两驾马车”与足协“高度一致”相反，李书福还在“将”足协的“军”。他从指责张建军“官哨＋黑哨”，甚至指责“十强赛出线也是买来的”，到近两天指责中远曾“收买吉利的国内球员”，唱衰阎世铎杭州之行，从表面上看，“浙江三驾马车”之间存有分歧。
但双方老总都对记者表示了他们相互间的信任。
吉利俱乐部前总经理桂生悦说：“我们李书福与宋卫平一直保持很好的沟通。”吉利对自己与中国足协在广州那场名誉权官司，并没有主动撤诉的打算：“我们是有前提的。他们要摆正位置，向我们道歉。”这样，可免于判决败诉的难堪。
陈培德、宋卫平交给阎世铎的证据仅限于“忏悔书”。
7日，宋卫平将一份新的“黑哨”名单，交给新华社记者。这份名为“情况汇报”的材料，包括了在去年甲B联赛中，绿城“做过工作”的主客场全部裁判员名字、具体金额、交付过程等相关细节，最多的一场16万，最低的3万；其中也有约好了、但因没有获胜而未兑现的。
此前，新华社《内参》中有其中的4人。加上吉利提供的名单，列入“黑哨名单”的裁判已达9人。他们的受贿次数不详。
接近绿城的人士说：绿城可以信任阎世铎，但不能信任足协的班子，《内参》(有关“黑哨”的第一份“内参”限于省部级)可以对足协施加持续的压力。
吉利的律师楼韬说：跟足协打交道，不到一年，那么多伤心事。吉利与绿城一样。我们要“听其言，观其行”。
对绿城而言，《内参》与诉诸舆论、诉诸司法相比，是“副作用”最小的方式。
阎世铎承诺了什么 绿城吉利是立功的，立功就该保护
阎世铎是被《内参》逼来的。据可靠消息，阎并没有看到《内参》的完整内容，只是在体育总局领导案头瞥了两眼，上面有高层领导的批示。
因此，违反体育界“行规”的陈培德强调：“不是他主动要来，我明确告诉大家，他是受命而来，带来了国家体育总局领导对我、对浙江体育局的感谢。”
在安抚工作方面，公开的还有对绿城、吉利给予保护的保证。阎世铎对陈说：绿城、吉利是立了功的；立功就应该保护。
“立功”、“保护”之说，对两家参与行贿的俱乐部是一种意外的“温暖”。作为一家民营企业，绿城关注的是被中国足协一视同仁，在屡屡遭遇冷落后，阎世铎的亲赴杭州、平等对话，已令绿城“对这种姿态感到高兴”--因为在足球圈，对俱乐部的举报和指责不予理会，甚至课以罚款的事太多了。力主“黑哨”构成犯罪的吉利律师楼韬，也觉得有些异乎寻常。
不过，有关“保护”的承诺，对尚在圈内的绿城尤其重要，因为“江湖盛传”有人要联手把绿城“做”到乙级联赛。
这种“做”是足球圈已有的传统，10多年前徐根宝带国奥征战甲级联赛，就遭遇过这种“做”。现在，这种“联手”远未禁绝。“劣币驱逐良币”，是绿城的隐忧。
“吉利”退出，绿城在“圈”内已没有知己。
另一个对绿城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与乙级队浙江绿园的合并。绿城、绿园同为宋卫平旗下的俱乐部，现在，绿城兵员不足，引援渠道不畅，为保甲B席位，集中财力人力是必然选择。但对他们的申请，足协迟迟不予答复，虽然这种合并有不少先例可援引。
在阎世铎离开浙江次日，浙江媒体有消息说，绿城、绿园的合并已获通过，但次日又有媒体说，仍在待批阶段，但“原则上没有问题”。
记者就此问绿城人士，他们的回答是：还要等等。
阎、宋密晤，圈内人、专业记者相信，他们之间的约定很可能不止这些。甚至有人捕风捉影说，宋卫平“可能受招安，当了宋江”。
阎氏的“扫黑方案”，在陈、宋之口是“让人有信心”，但对具体内容、步骤、程序、组织，知情者都三缄其口，虽然对公众来说，这是相关性最强的。
吉利的桂生悦说：中国足球界存在“非常大的网”，裁判的“黑”仅是巨大黑幕的很小部分；我们不能不顾及反黑的风险。
桂形容中国足协有些人“野蛮而专制”。他举例说，在吉利客场对中远之战中，足协事先说派韩、日、香港裁判执哨。结果《新民晚报》提前刊文说是张建军，“我们告诉比赛监督，他都不信，结果拆信一看，果真是他。”那场生死战，以吉利2：3失利告终。最后一个球是加时赛进的，连上海专家都说是“越位球”。“临时变卦，黑哨也就罢了。在我们提出异议后，他们不理睬，私下打招呼时公然撒谎，说是‘9.11’后国际航班不便。”“我们被当成傻瓜。”
“我们不将‘黑哨’诉诸法院，而是通过《内参》渠道下情上达，是为了不使人们因黑哨被诉转移视线，并且逼中国足坛摆正态度，面对自己的问题。”只以侵范名誉权状告中国足协的吉利律师说，“全面打黑，超出我们的能力。”
司法介入的尴尬
不完整的舆论曝光和口号上的“司法介入”，成了圈内弱势者与强势者达成新妥协的手段
足坛反黑，“司法介入”是一个喊了很久的口号，直至今日，它仍停留在书面的论证和口号上。吉利告中国足协在广州立案，仅限于民事司法领域。而“反黑”，需要的是刑事司法的介入。
“黑哨”受贿，构不构成刑法上的受贿罪主体，学界也是众说纷纭。8日在浙江法制报和杭州电视台举办的有10多位专家参加的专题研讨会上，有2／5的专家认为受贿“黑哨”尚不能成为现行《刑法》中的犯罪主体，但其危害性极大则无人否认。
因为刑事司法尚无介入的先例，这样也就基本没有下级检察机关、法院请示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以获取司法解释的可能。但浙江省人大一位人士向本报记者表示，不排除他们就“黑哨”事件向全国人大提建议的可能。
在中国多次“假球”“黑哨”事件中，“司法介入”仅被作为一种“要挟”手段来使用。足协按照“行规”是本能拒绝司法介入的。阎世铎的表态，每次都给“司法介入”附加了条件。
这次阎在杭州的口径是，应该以教育转化为主，对少数不思悔过者，“如有必要，提请司法介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有关人士说：1.司法介入是绝对性的，司法机关认为有犯罪嫌疑，即可立案；2.从“黑哨”们的受贿数额来看，都达到立案标准。大多数教育转化，针对顽固不化的少数，提请司法介入，那么，“事实上是保护、放纵犯罪。确定是否构成犯罪，施以处分，是法院的事”。
同时，中国足协就吉利、绿城指出的“黑哨”进行调查，要求裁判向中国足协交代问题，也让中国足协自己给了自己“刑事侦查权”。
楼韬将足协讥为“四不像”：拥有行政权力又不是行政机关；拥有协会的牌子又不像协会；不是公司又搞经营；不是司法机关又干“司法才有权力做的事”。
这种位于行政权力与市场之间的中间地带，“是权力寻租猖獗、代价最小的地方”。
自称重证据的阎世铎，在央视采访时也说，当年的“沈渝假球案”让足协忙乎了大半年，也没有找到证据，人力财力消耗很大。一位学者评价说：“为什么不请司法介入呢？毕竟司法有国家的威慑力保障，可以采取强制措施，也更加专业。”而此次杭州聚会，也使原有的司法介入的可能化为泡影。
客观上说，不完整的舆论曝光和口号上的“司法介入”，成了圈内弱势者与强势者达成新妥协的手段。
异化的足球 足球成了建立良好政商关系的媒介
中国足球被忽略的力量是球迷。他们是市场的支撑者，球赛的观赏者，他们是消费者。但他们的知情权、求偿权没有人讨论，被人遗忘。
绿城请“不玩假球”的霍顿当教练，向杭州球迷保证“不再‘做’球”，如此，已获得一片赞美声。
在足球圈内，绿城可能是最接近球迷的人。
桂生悦说，老板们进入足球圈，除了打知名度，很大程度上是牟取足球之外的利益。比如税收、土地、贷款、项目，“大多数地方政府，都会给他们城市的球队种种优惠”。
“吉利进入足球圈是冲动。我们在广州，政府曾答应允许我们开一家出租公司，最后没有下文。”
许多城市把足球俱乐部当作城市名片，政府需要球队出成绩，球队成绩好，政府支持力度就大。这样，老板从这方面的获益往往远超“账外支出”的损失。
要建立良好的政商关系，对一定规模的民营企业来说，足球成了很好的媒介。足球，会使他们得到地方的重视，得到至少与国有企业同等的对待。
先进入“足球圈”的民营企业，靠知名度与政商关系，几年间资产陡增几倍、十几倍的大有人在。
绿城入行一年，投了8000万。
杭州同行说，宋卫平入行很大程度上是看中足球产业的潜力。而让浙江有支甲级队，又是陈培德梦寐以求的。
事实上，绿城没有要求，也没有获得政府的“特殊照顾”。
这或许也是宋卫平敢于挑战足协的原因。“否则，首先要看政府眼色。”
“我们跟足协斗，广州足协意见很大，惟恐上面迁怒他们。”桂生悦说，“我们是外地企业，拍拍屁股就跳出圈外。他们对圈内的生态比我们了解。”
-分析与资料
宋卫平没有向记者直接透露那8名裁判的名字，但是他说事实上他一早就向传媒交代了。
消息人士告诉记者，绿城给裁判送钱始于甲B联赛的第4、5轮之间，当时的主教练谷明昌告诉宋卫平，要想赢球，就得同裁判搞好关系，直白点，就是给裁判送钱。
此后，主场场场送，客场也送，但是输的比赛就没有给裁判送钱，一直持续到冲A无望为止。
宋卫平还提到，这些裁判中有的不止一次执吹绿城的比赛。很明显，有的裁判不止一次收取了绿城的钱。这当中有个例外，就是曾经两次执法绿城比赛的孙葆洁没有收钱，孙在2001年被中国足协评为新科“金哨”。
据此，这8个人的名单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首先，宋当然很清楚是从第几轮开始的，所以将时间界定在“从第4、5轮开始”，只是一个名单“不便于公开前”的“善意的谎言”。那么，我们可以将执法绿城前三轮比赛的裁判暂且不去理会。
第二，绿城冲A无望是在第18轮主场0比3负于广州吉利之后。此前，一共有14人次执法绿城的比赛。(杨海鹏黄端整理)2001赛季执法绿城队裁判名单(陈越雄辑)
轮次对手及结果 主裁判 助理裁判
1 2比2五牛(主) 周伟新 朱宏庆 陈宝文
2 1比1红狮(客) 张业端 李亚楠 刘佳
3 4比0绵阳(主) 吴志东 张正平 李兵
4 0比0舜天(客) 张建军 李志中 宋景刚
5 6比0立飞(主) 龚建平 龚建亭 韩伟
6 2比0宏远(主) 郝文 王铁刚 李福长
7 0比0吉利(客) 孙葆洁 宋崇刚 朱宏庆
8 2比2中远(主) 张宝华 刘秉成 张丰年
9 1比3红金龙(客) 王学庆 周德铨 龚建亭
10 4比0建业(主) 陈国强 黄晓灵 庄有泉
11 0比0亚泰(客) 杨志强 李福长 韩伟
12 2比3五牛(客) 张雷 周德铨 林国荣
13 1比1红狮(主) 龚建平 刘秉成 刘佳
14 3比0绵阳(客) 张业端 马明胜 庄又泉
15 0比1舜天(主) 孙葆洁 刘铁军 陈宝文
16 2比0立飞(客) 董剑 刘雨涛 苏继平
17 0比0宏远(客) 陈国强 郭玉平 张丰年
18 0比3吉利(主) 张建军 李刚 庄又泉
19 0比1中远(客) 龚建平 朱宏庆 陈惠来
20 2比2红金龙(主) 谭海 周德铨 张丰年
21 1比1建业(客) 黄俊杰 周德铨 苏继革
22 0比6亚泰(主) 方有发 曹仲祥 陈冠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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