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市明输给木村翔,事情的来龙去脉越来越清晰了。
比赛后,他取消了原定的新闻发布会。他的妻子,到现场的他的朋友,在微博上称他永远的拳王,他都没有回应。他自己那条微博,也是赛后第三天凌晨5点多发的。他说,“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失去的,夺回来。”
今天,《局面》对他的赛后采访终于放出来了。邹市明在镜头前,谈到了自己为什么挑选木村翔,谈到了赛后为什么说那么长一段疑似退役的话,谈到了从拿金腰带,到这场自由卫冕期间,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这里面,有商业运作,也有一些其他的考虑。
邹市明坐在椅子上,穿着自己创立的赛事品牌“拳盟中华”的黑色T恤,冉莹颖晒的照片上还略显浮肿的眼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目前这个邹市明,看上去跟生日发布会上斗志昂扬的他,跟综艺节目上爱笑的他,甚至跟拳台上目露威光、甚至有点挑衅的他,都很不一样。面对他一生最大的课题——拳击,他严肃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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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挑选木村翔?邹市明自己的回应是:
“木村翔是当时我的一个国际的推广师和配拳师一起选中的。因为它不光是需要你们能够一起对战,而且希望你们两个人的技术风格能够非常激烈。木村翔的进攻能力非常强,可以给所有拳民奉献一场比较精彩的比赛。”
推广师不用多说。配拳师,主要功能就是为拳手挑选对手。
2015年3月,邹市明与泰国拳手阿泰·伦龙的IBF蝇量级世界冠军争霸战前夕,搜狐体育采访到了他当时的配拳师布鲁斯。布鲁斯来自TOP RANK。之前说过,TOP RANK是邹市明的前经纪公司盛力世家为他找的拳击推广公司。TOP RANK和WBO关系密切,WBO亚太和东方的主席里昂,曾经是TOP RANK的员工。
2015年3月,邹市明的经纪公司还是盛力世家。他还没有战胜坤比起夺得WBO世界拳王金腰带。他带儿子参加录制的《爸爸去哪儿》,还有三个多月才播出,他还没有被拳击以外的人广泛关注。2015年,是他转战职业拳击的第三个年头。
当时的布鲁斯说,他为邹市明挑选对手,通常会和邹当时的教练罗奇商量。“在他转型的过程中,我们更倾向于给他挑选一些年轻有力量的拳手,这样对他产生刺激,令他训练更为刻苦,加快他的转型。”
他们的挑选,“主要通过网上、YOUTUBE,还会有一个小册子,我们会做一个计划,哪些人会成为邹市明的对手,然后根据这个清单寻找选手的录像、资料,然后不断地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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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下去。关于配拳师为邹市明找软柿子,和比赛的商业性等争议早已存在。
布鲁斯的回应是,当时邹市明刚刚转战职业,挑选的对手都是为了帮助他适应职业拳击,但这需要一个过程。而且,“不会考虑拳手的商业影响力,我们还是倾向于看拳手擂台的实力。”
那场比赛在澳门金光综艺馆进行。金光综艺馆,前称是威尼斯人综合馆,位于澳门威尼斯人度假村内。一切,都跟我们之前的分析吻合。TOP RANK帮助邹市明进入职业拳击,澳门威尼斯人为更多TOP RANK的拳手提供比赛场地,TOP RANK借助邹市明的影响力,帮澳门威尼斯人在大陆做宣传。
只是,现在,成立了自己的拳击推广公司之后,邹市明的配拳师,那个和他一起选了木村翔的配拳师,还会是来自TOP RANK的布鲁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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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划一个重点,邹市明说选木村,是因为他攻击性强,意志力强。当时,备选对手有三个左右。但木村翔是最佳的,第一眼就定了。
“我就觉得这小孩挺有拼劲,一旦有碰撞了以后,都可以想到现场的气氛。看他的技术录像的话,就能感觉到你和他在碰撞的时候,现场那种能够把顶都给掀翻的感觉。”
那时,木村的资料只有两场比赛,邹市明团队就研究这两场比赛视频,他说“够了。他的风格已经可以确定了。”而且,他也制定了针对性的战略,“我更多的是要避其锋芒,然后再去反击。这次比赛里面,我觉得我的战术也应用得非常好。”
从结果来看,邹市明选对了。这场比赛确实做到了“把现场掀翻”。请娱乐明星演唱和主持红毯,卖出1万张门票,CCTV5、上海电视台五星体育频道、优酷、腾讯、一直播同步播出。赛后,腾讯的比赛视频播放量达到3000w+,跟综艺《饭局的诱惑》不相上下。甚至,微博话题榜,一些人的饭桌上,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这跟以前太不一样了。邹市明说,以前国内的拳击比赛,“票都是送的,亲戚朋友来或者媒体过来,只要把比赛胜过去了,报道发出去了,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只不过比赛结果可能是他们没想到的,木村赢了。
邹市明还想再战。无论是微博上,还是接受采访时,他都这么说。他说:
“输不可怕,一定要有一个理由让我结束。我不想输得不明不白。如果输得心服口服,那也是很痛快的。我不想等我七老八十,想起这场比赛,还在郁郁寡欢。”
我疑惑的是,为什么说起这场比赛,他说的是“输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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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木村,有没有因为木村是日本人的因素?邹市明的回答,部分肯定了这个说法。
“多多少少会有,多多少少会有,肯定是有一些因素。但是我觉得真正回归到比赛本身来说的话,很多东西是没有国界的。
和法国打也好,和巴西打也好,和美国打也好,我们只认我们面前的这个对手,他们来自哪里完全没有关系。我只想赢你,我只想把你击倒,我仅仅为了这个拳击、比赛为初衷。”
职业拳手上了拳台,对面站着的,只有对手,没有国界。这个观点没毛病。但是赛后,邹市明拿着话筒痛哭流涕讲了大概10分钟。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
“虽然我知道,体育是不分国界的,但是今天我们选了我们的邻国日本国,日本的选手来这里,我希望大家对他不要有嘘声。
我们要像大国一样,去欢迎他们,去容纳他们。哪怕我们在场上针锋相对,是拳击,是拳头和血的碰撞。但是,我们中国是最强大的。哪怕比赛输给他们,但是我们的精神,我们中国人的容纳,我们的大度,永远超过他们。”
那,是不是可以说,邹市明自己也知道,中日大战这种噱头,是很好用的一个宣传点。
职业拳击就是这样。要有看点,爆点,关注点,才有传播度,才能赚钱。说到底是一场商业大秀,挑选对手也是整个过程中的策略之一。只要在游戏规则内活动,这些都没有问题。
关键是,利用什么东西作秀,利用什么东西赚钱,如果刻意牵扯到民族情绪,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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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赛事的主办方,光有捷径思维显然不行。他们在整个商业链上的合作伙伴,也不会仅仅凭借售票率和网络关注度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就肯定了他们的实力。那么,邹市明团队到底表现怎么样呢?
唯一同时采访了木村和邹市明的王志安分享了这么一件事:
“我问木村翔,你平时除了打拳还做什么工作?这位王大哥热心的有点过分,根本没把我的问题翻译给木村,自己就直接回答说,“送酒,给居酒屋送酒,这个都知道的”。我说,你不要回答,让他说。他才翻译给对方。我接着又问木村,你送酒收入多少方便透露一下么?王大哥又热情地告诉我,这个不能问,他不会告诉你的。我说,你帮忙翻译一下,他不回答对我来说也有意义。他才又三言两语翻译了一下。”
而这个翻译,就是主办方,即邹市明的邹轩体育,为木村配的。赛前流传的那段关于木村的视频,采访翻译也是他。在王志安那里,他自称是邹市明的师弟“王大哥”。
赛前那段视频里颇有几句金句。比如,“跟邹市明比,我就是一坨翔。”木村真的能说出这种话?
在这场大秀中,木村就像个提线木偶,被人请来演了一场戏。他没有剧本,他的剧本就是认真演好他自己。至于周围围绕着一些什么人,这些人扮演什么角色,他不用懂。他认真演了。而且,结果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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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也是幸运的。赢了比赛就有钱拿。他接受日本媒体采访时说,“我已经用比赛奖金还清欠款,但下周还要开始继续啤酒配送工作,现在手里只有金腰带了,我要付出更多辛苦打比赛赚钱。”
还有人说,所有的日本运动员里,他在中国的名气,已经仅次于福原爱了。
但在日本这种职业拳击十分发达的国家,木村翔拿了金腰带回国,更多的挑战还在后面,更多的拳王忍不住了。WBO排名第一的五十岚俊幸,WBA拳王井冈一翔都表示愿意和木村来一场。木村翔的教练青木拳馆的有吉会长说,WBO希望木村在90天内接受五十岚俊幸的挑战,但还没确定。
或许,这才是职业拳击的生态。
这里再解释一下还金腰带的事儿。目前比较靠谱的一个说法来自新浪体育:
“在职业拳击界,拳手获得某一个组织级别的拳王后,如果需要金腰带的复制品,必须向组织进行申请并花钱购买。当时在上海擂台上的那条金腰带应该是邹市明购买的复制品。属于邹市明个人。”
所以木村在采访中说,“腰带已经还了,新的腰带会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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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邹市明自己开公司办比赛这件事上。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推广拳击。
他说,“以前退役的好多师兄、师弟打伤了,打残疾了,眼角膜也脱落了,没有一个好的工作,生活非常拮据,状态都不是很好。”
他希望通过这场比赛,让更多的人关注拳击,“至少他可以当一个教练,会受到尊重,人家会叫他一声老师或者是教练,改变他生活的状态。”
因此,从他去年11月夺得金腰带,到7月底的自由卫冕战。整整八个月的时间,邹市明做了不少事。他创立自己的拳击推广公司;在上海浦东建设了上万平方米的拳击体验馆,现在开始装修;赛事品牌“拳盟中华”也已经注册成功;他在全国挖掘潜力选手,已经签约了14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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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做职业拳击,不是光会打拳就行了。
资料说,WBO是四大拳击组织中,受单一推广公司影响最大的。说白了,WBO受TOP RANK影响很大。我们甚至可以猜想,TOP RANK可以很大程度上左右WBO的运作,甚至,左右让谁成为WBO拳王。
目前的情况是,TOP RANK肯定不会因为拳手邹市明,就破坏了自己这条可以源源不断生产WBO拳王的商业链。
所以,此前,即便邹市明和妻子一直在和TOP RANK的老板阿鲁姆联系,想要留住金腰带,阿鲁姆还是旗帜鲜明地站了盛力世家。说“我们的合作伙伴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不会撇开他们直接与邹市明保持联系,我们不会那样做的。”因为在推广上,就目前来看,邹市明的新公司,肯定没办法和盛力世家比。
除非将来,拳手邹市明可以成功转变为,拳击推广公司老板邹市明。或许到了那一天,阿鲁姆就会慎重考虑邹的建议,因为这才是商业合作层面的讨论。
既然卫冕战之前,邹市明没有如期修复好和盛力世家的关系,那么WBO最多,也只能公事公办。谁赢,金腰带就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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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邹市明在赛后的采访中,还谈了点关于传统武术的看法。他是这么说的:
“每天挨拳挨出来的人,看到出拳就会有反应。跟着树去练,跟着球去练,和跟人练是不样的,要去碰撞,知道疼是什么滋味,才能有效地对抗。搏击不是一个人的,是人与人之间,不是对着空气就好了。”
其实发展职业拳击也是这样,挨过拳才知道疼。不是光靠投机营销就可以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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