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瑶 梁芊(实习)
她曾从国家队不辞而别,躲进象牙塔,又奇迹般地复出并登上人生的另一个高峰;她曾在球场上怒斥观众“shut up”,对媒体炮轰国家队,也在夺冠后用流利的英语表达对丈夫的浓浓爱意。她的身上闪耀着工人女儿的倔强和国际明星的双重气质,她是不可捉摸的双鱼座。
2009年是李娜单飞后的第一年。法网1/8决赛前,李娜和老公姜山早上8点多就跑到中央球场之一的苏珊•朗格伦球场练球,大牌球星们9点就要来了,他们得离开。第二天,她被莎拉波娃淘汰。
两年后,在距离苏珊•朗格伦球场200米之外的菲利普•夏蒂埃中央球场,李娜一路杀进决赛,成为第一个捧起大满贯冠军奖杯的亚洲人,一夜红遍全球。这一切好像来得太快了点。
香榭丽舍大街的运动品商店挂起了李娜的大幅海报,中国人的面孔从未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条世界最著名的大街上,这引得路人纷纷与海报合影。
6月5日早晨,李娜在酒店醒来,看着苏珊•朗格伦杯的银光,她才意识到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梦。而与这一情景相似的梦她已经做了很多年。
严父托孤
法网女单决赛,两个人加起来的年龄有60岁79天,这是13年前诺沃特娜和陶兹亚特的温网决赛之后,“第二老”的大满贯决赛。
李娜和她的对手斯齐亚沃尼多少有那么点惺惺相惜,两个人都以“高龄”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在率先杀入决赛后,李娜跳过等待上场的巴托丽,跟斯齐亚沃尼说:“我们决赛见。”当时斯齐亚沃尼的半决赛还没开打。
李娜和斯齐亚沃尼决赛更像是一篇励志故事,梦想无关乎年龄、起点、财富,只看你是否能够一路坚持。
1988年,在一家国营工厂做销售的李盛鹏不打羽毛球很多年了,要不是“文革”,已经打进省队的他或许会走得更远。他的妻子李艳萍是长江航运站的普通职工,两个人工资加起来100元多点。
李盛鹏有点执拗地送6岁的独女李娜去新华路业余体校学羽毛球,李娜的爷爷——宝善街小学的体育老师,当年也是这样把儿子领进门的。李艳萍拗不过,随他去吧,能强身健体也好。
两年后,没想到教练说:“这孩子手腕太硬了,她不晓得用手腕发力,总是用个膀子死打,干脆练网球算了!”
恰巧湖北省武汉市业余体校网球教练夏溪瑶相中了李娜,“我们当时重点班就4个名额,我就让李娜和其他几个大孩子赛跑,跑赢了才能进队,没想到她还真赢了,这孩子真是好胜!”
女儿的未来是李盛鹏全部的希望。平日,早晚骑车接送她上学和训练;周末,一家三口到汉口青少年宫接着练球,租场地的价格是一小时5元——这在当时无疑是个“天文数字”,父亲只为了让她与一些十八九岁的球员多打打。
李娜却是第一个想放弃的人。小学毕业,面临读书还是打球的选择。“不打了,整天不是上学就是打球,没时间玩了。”李盛鹏好不容易才把她劝回来。
业余体校念到后来需要住校,“李娜从小没跟我们分开过,那会刚住校时特别想家,我每天就陪着她、等她睡熟了才走。有一次我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她躲在被子里哭,心里那个难过⋯⋯”李艳萍说。
看着李娜照自己设计的路一直走着,李盛鹏却开始心生忧虑。1992年,李盛鹏被查出先天性血管狭窄,不得不长期住院。他担心自己没法照顾10岁的女儿,便在医院写了封信将李娜托付给夏溪瑶:“夏指导,由于自己身体不好,已住院2个月了。李娜只当是您的大姑娘一样,不对的地方狠狠地打。您对她的严,是‘严师出高徒’。我只希望在她的身上实现我没有实现的愿望。孩子就拜托您了!”
1996年,李盛鹏病逝。李娜当时正在广州打比赛,母亲瞒着她,让她安心打。从武汉站下了火车,来接站的是小叔。吃早餐时小叔支支吾吾,李娜就觉得不对,“回家看到花圈,我整个人都不行了。”父亲不但是家中的支柱,还是自己心中运动殿堂的神,突如其来的离去让李娜感觉到崩溃。
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李娜用全国网球总决赛的冠军祭奠父亲。全国冠军是李盛鹏对女儿最大的期望。
夏溪瑶将李盛鹏的这封信保留了近10年,2001年,李娜拿下全运会两枚金牌回到武汉看望她时,她才将这封信拿给李娜看,李娜泪如雨下。
“除了老公,她从不与人谈心”
法网夺冠后,李娜公开赞扬新教练对自己的帮助,“他总是对我说‘你是最好的’,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在年初夺得澳网亚军后,李娜遭遇了数个“首轮游”,她及时聘请了迈克尔•莫腾森取代老公姜山做她的新教练,仅仅几周,立竿见影,她认为自己夺冠最大的障碍就是心理问题,“我的中国教练从没有表扬过我。”
2010年美网结束,李娜就曾公开表示,教练余丽桥在带她近十年时间里没有表扬过自己一句,让她很压抑。
而师徒俩的矛盾在李娜的同门师姐、奥运双打冠军李婷看来纯属误会。
“余教练严,但是不严李娜和我也出不来,中国的体制就是这样,中国的运动员有惰性,练到一个月的时候可能会有疲劳,就会有点偷懒退缩,没有教练管着你,再自觉也会有惰性。”李婷对《外滩画报》说,“她们的问题是很少沟通。”
1994年,李娜如父亲所愿,进入省队,师从著名教练余丽桥。余教练很严,每次只带4个学生。学生们不停地来了又走,能坚持下来的没有几个。
在比李娜大两岁的师姐李婷看来,这位新生有点“木讷、不爱说话”。对余教练和她,李娜都有点怕,“她恨死我了,打得累死了,我还要说宁可出界也不要下网。”作为队长,李婷也要监督小队员练球,“有时候放假休息三天,余教练也安排练球。”
余丽桥的丈夫在孩子2岁时去世了,她把孩子丢到了亲戚家,一心在球队上,“她要是选择了那边,就不会有我和李娜的今天。”早年丧夫,让她性格特别强硬。
而李娜本身性格就很倔强,加上家庭的变故,让她看起来有点“独”、“很孤僻”。“李娜很能扛,父亲去世,她只是情绪有些低落,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不是那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就算有什么也是闷在心里。”李婷说。与教练“硬碰硬”让误会越来越深。
在队里,李娜从不参与球员们的卧谈八卦,从来都是听众。“她特别需要家的温暖,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早谈朋友,可能是有一种托付感,有依赖,感觉有个肩膀可以靠。因为她爸去得早,在队里又缺少家的关怀,这可能是她在队里第一个找男朋友的原因之一吧。”
18岁那年,李娜与湖北男队的师兄姜山配对混双,产生了懵懂的好感。“我对他们的感觉是‘烦’。白天男女队分开训练见不到,他们就晚上打电话,专挑10点钟别人睡觉时打。”第二天李娜还特别精神。余丽桥也不过问,“管也管不了”,只要不耽误训练就随便。“除了她老公,她从不与人谈心。有什么事我们也不问她,问了也不会说。”
李娜虽然比李婷小两岁,却比师姐更加心思缜密,看着也更成熟。曾有出租车司机把李娜误认成是李婷的姐姐。
1995年,李婷与队友和教练一行10人去美国著名的尼克网球学校参加为期半年的训练营,教练把饮食起居照顾得很好,“除了观摩学习,英语和生存能力都没什么提高。”
两年后,李娜和另一名天才少年也被选送到这个训练营。没有教练,跟外国球员一样自己照顾自己。在给母亲的信中她写道:“很多外国选手不珍惜机会,什么都不会,就会接吻。到美国来就是躲避父母的监视。”
李娜回国后,李婷觉得她变化很大,英语提高了不少,对国外职业网球的运作也有了一定了解。
1997年全运会,新崛起的湖北女队得了团体第四。李娜入选国家队,作为悉尼奥运会的新秀培养。当时的大姐大是李芳、易景茜,李娜、李婷专攻双打。
李芳、易景茜等人多次征战职业巡回赛,都曾打入过大满贯第三轮。而李娜和李婷两人国际比赛经验几乎为零,根本没有积分,积分不够也就没有奥运资格。
“网管中心当时做了很多工作,把一些奖金一万、两万五千美元级别的国际网联比赛引入国内。”余丽桥回忆说,“当时我带着李娜、李婷在国内打了十几站,这样才慢慢拿到积分。等攒到了足够的积分,我们才可以到国外去打比赛。”
那一年里,经费不是问题,国家全出,语言是个大事儿,余丽桥和李婷基本就会“Thank you”“Bye Bye”,李娜的英文也是半吊子,沟通基本上靠汉英字典。就这样师徒三人走了10多个国家。
“余教练特别节约,吃的不能省。为了省100多美元房费,她非要跟我们住一个房间,她打地铺。”李婷回忆说。就这样师徒三人挤了一年,那年她们出征了25个职业网球巡回赛,总共捧回11个双打冠军,最终获得奥运资格。
奥运会跟低级别的比赛完全不同,那些职业球员基本没见过,双打第一轮就被淘汰。单打不错的李娜获得了一张外卡,也因为毫无经验首轮出局。
2002年李娜退役念书,2004年复出,余丽桥便不再担任李娜的教练。“余教练的训练方式就是这种刺激的,激将法,经常会说练不好就回家之类的话。不光是她,可能中国很多教练也是如此。但是话说开了就好了,你不能完全否定她对你的好。”李婷说。
今年2月,刚刚获得澳网亚军的李娜从国外飞回来参加《网球天地》杂志网球英雄的颁奖活动,李婷安排李娜与余丽桥坐在一起,师徒俩相逢一笑。
两次不辞而别
2001年大运会,有两个名字最响亮——刘翔首次在国际赛事上拿了110米栏冠军,李娜则夺得女单、女双、混双三枚金牌。
到2002年夏天,李娜已经赢得了13个ITF(国际网球联合会)女单冠军,正在备战釜山亚运会,身体却出了问题。“严重的月经不调,一个月4次。上午打完球,下午来。”李娜曾对媒体说,严重到失眠,没法练球。“该拿的冠军我都拿了,我父亲为我设定的目标也都完成了,一下子没了追求。”那段时间是她人生的瓶颈期。
一天下午,与李娜住同屋的李婷练球回来,发现李娜和她的行李都不见了,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不辞而别只有她干得出。”李婷说。她给队里留了张字条:“尊敬的国家网球队领导,由于我个人身体不适,可能不适于网球的发展了,希望特批我下队。”
国家队和余丽桥很生气,不是走的原因,而是方式。依余丽桥的脾气,你愿意走就走。
华中科技大学曾给湖北队4名优待名额,可以选4个成绩最好的球员免试入学,其中就包括李娜、李婷、姜山、朱本强。2002年9月开学,别人在打比赛,只有李娜和姜山去报到了。
李娜和姜山的到来给新闻系0204班的30名同学带来了不大不小的轰动。但李娜却异常低调,“关于她过去取得的成绩从来不向人炫耀,即使别人问起,她也只是简单回答。”她的同班同学黎晓云说。
虽然各科成绩勉强及格,但在学校的那些年,她和姜山一如在网球场上般努力和勤奋。在让人容易慵懒的大学氛围中,他们竟然“从不缺课、不迟到、不早退”,甚至经常第一个出现在教室。
学校为新闻班安排英文老师补课,与其他课堂不同的是,李娜和姜山对这个补习班特别热衷,“经常主动回答老师的问题,尤其是姜山,常常和老师分享他们在国外的所见所闻,气氛非常好,虽然当时他俩的英语水平不算太好。”黎晓云说。
李娜和姜山这对校园情侣经常出没在教室和食堂,同学们从未见李娜发过脾气,“倒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李娜的火暴脾气似乎全都留在了球场上。在班级里,她给人留下了谦逊和善良的印象。新闻摄影课上,黎晓云借了李娜的专业相机,不小心弄坏了一个按钮。黎晓云万分歉意,李娜却表现得毫不介意:“没事,这是我比赛的奖品,也没多名贵。”有同学突然来了兴致想学网球,找到李娜,她二话不说就跟人比画起来。
但孤僻的李娜仍旧很难也从不主动融入这个集体,集体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她唯一的好朋友就是姜山。倒是姜山常和同学们聊天。
有很长一段时间,李娜和姜山每天下午都在西操场练习网球,偶尔学校网球老师会陪练,武汉体院的学生也会过来切磋。“她似乎从来没有放弃过网球,在球场内的她是愉悦的。从她在学习上的态度以及在网球训练上的心态,我觉得她和姜山是非常享受那段在学校的日子。”黎晓云说。
李娜的同学们,包括一些体育特长生都认为,“她那个时候在学校西操场练习网球的心情,应该与在国家队是不一样的。那时候的她没有压力,放弃名利,她表现出的喜悦是发自内心最深处对网球的那份热爱。”
李娜曾说,她在华中科技大学做了两件事:学习和学中医调理身体。她感谢华科大给她的岁月,让她沉淀,去思考未来。在学校的西操场边,姜山看出她对网球的不舍,“不行再回去打吧。”
正好湖北队准备全运会,力邀她出山,于是2004年初,李娜复出。
这一次,对0204班,李娜又不辞而别。
单飞的日子
李娜的归队让每个人都很惊奇,一年多里,她几乎没跟队友联系过。依她的性格,说不打了就是永远不打了,没人想到她会回来。“想好了要打,复练再痛苦对她也没什么了。”李婷说。
李娜的复出势头强劲,相继在北京、通辽、乌兰浩特的三站ITF女单比赛中夺冠,只在中国网球公开赛前的ITF决赛中输给了郑洁。中网闯入第二轮,又在随后的广州公开赛上,从资格赛一路夺得单打冠军,成为第一个拿到WTA(国际女子职业网联)巡回赛冠军的中国人。
2005年,李娜首进埃斯托里尔红土赛事决赛,世界排名也跃升至第33位,超越了李芳保持了多年的第36位的最好成绩。
其实早在2005年,国家网球队里就开始有了“单飞”的苗头。当时有一位来自日本的教练清水过来看了彭帅的训练比赛,觉得她各方面都已经成熟了,便鼓励她独立去参赛。
这种情绪和愿望在队里传开来,几个成绩好的球员难免有想法,这让队里有些恼火。
李娜公开向网管中心开炮,“要是能自由选择,我肯定不选网球!”现在看来这更像是气话,“中国运动员不仅长期生活在家长制管理模式之下,心理还要承受巨大压力,这样的体育制度对运动员职业生涯非但起不到积极作用,还可能适得其反。”
那时的李娜像个“刺儿头”,对球迷大喊“s h u tup!”(闭嘴),对媒体冷淡,对体制开炮,不爽了把球大力轰出底线。
在2005年9月的中网意外爆冷输给美国人克雷巴斯,赛后新闻发布会上,李娜直言国家队一个教练员带5个球员,沟通交流都不顺畅,教练的精力也顾不过来,自己复出一年在球技上没有丝毫进步,李娜很有意见。
孙晋芳2004年调任网管中心主任,一上任就遭遇这个棘手的问题,其实李娜的复出除了湖北队的动员,也源于孙晋芳推心置腹的恳谈和说服。李娜的这几次“炮轰”让她颇为恼火,但运动员出身的孙晋芳又很清楚地知道,对有个性的球员,单纯的压制是管理不住的。
2007年1月,网管中心宣布姜山上调国家队给李娜当临时教练,终于给李娜吃了颗定心丸。
同时,关于几个优秀球员“单飞”的计划也在商讨中。球员奖金65%上交国家一直饱受诟病,关于奖金的分配制度也经历了多轮讨论。一位长期与网管中心和国家队打交道的媒体人对《外滩画报》说:“其实自始自终,没有任何球员对于是否上交国家部分奖金有异议。”
北京奥运会,郑洁/晏紫获得双打铜牌,单打李娜首次闯入四强,她们获得了网管中心数十万元的嘉奖。但最好的奖励莫过于同意让李娜、郑洁、晏紫和彭帅四位成绩较好的球员单飞。2009年初,网管中心对外宣布了这一决定,球员只需上交奖金的8%-12%。
“在体育总局,很少有人像孙晋芳这样有魄力,她的压力很大,万一放出去单飞,成绩不好怎么办?”她还给4人留了后路,成绩不好,随时可以回来。
孙晋芳赌赢了。李娜在2009年美国网球公开赛闯入八强,2010年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四强,2010年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八强。姜山曾对央视说,排名前50的球员基本都能养活自己,现在是心理上的自由,“在国家队,虽然没人给你成绩上的压力,你自己也会给自己压力。”
2011年初,李娜进入澳网决赛倒像是水到渠成,无论是技术还是心理上都达到了决赛的高度。
李娜在巡回赛里有着好人缘,赛后偶尔拿自己的老公开涮,媒体写她的笔调也不同了。“她原来对别人也不是凶,她就是那个臭脾气。”李婷说。
法网夺冠后,李娜感谢了孙晋芳的变革,让外界看到了她的成长。“她应该感谢体制,没有体制我们出不来。网球是个高消费的项目,单飞要有经济实力,李娜没有前期的成绩积累不可能单飞。成绩哪来的?都是国家的钱垒起来的。我们每年在国外打比赛,一年多少钱我没算过,也算不出来。”李婷说。
而那位媒体界人士也对《外滩画报》说,目前中国的俱乐部模式才刚开始,对球员很少有专业的职业规划和经济支持。有单飞出来的球员,最后也和省队签了协议,省队出钱培养,球员帮省队拿成绩。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前期走了一段弯路,为了稳妥参加了很多ITF的赛事,而没有意识到直接打WTA积分更高成长更快。但谁的成长能保证不走弯路?”李婷说。
李娜的成功为中国年轻球员提供了一个模本。网球评论家史蒂夫•蒂格纳希望李娜会以一个先驱者的身份被记载。“我们将关注这个胜利对中国网球带来的影响,我认为这个过程还会很慢,但我肯定会关注李娜的未来表现,我想看到她简单,纯粹,有乐趣的网球。”
但在队友的眼里,李娜还是那个“情商”不高的人。“我总是给她发信息恭喜她取得好成绩,她有个毛病,不爱回信息,有时候说收不到,有时候说没开机,搞得我都不想给她发了。”李娜10年的队友李婷说,“队里那么多人,我只记得她的生日,2月26号,双鱼座,捉摸不定的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