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当初深圳没要我!--听万厚良讲述自己的故事 | |||||||||
---|---|---|---|---|---|---|---|---|---|
http://sports.sina.com.cn 2005年09月29日07:43 东方体育日报 | |||||||||
现在的中超在很多人眼中似乎已经不名一文,但是在足球少年的心中却仍然是他们追求的梦。刚刚在上海国际队打上中超的万厚良回忆起自己一路走来,似乎仍然心有余悸的样子。“去年从塞黑回来的时候,就像大学生毕业那段时间一样,对前途很迷茫。能够在上海找到归宿,不能不说我比很多同龄人幸运,我自己会不断努力,我也希望我们的联赛变得更好。”
我是个好前锋 部队大院的童年生活没有外界那样的流光溢彩,也远不像电影描述般的混乱。 父亲是吃苦的一代,而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我则是享受的一代。靠当兵父亲辛辛苦苦从农村到了城市,我就直接降生到北京北郊的这个部队大院里。大院里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孩子多、体育设施很规范是我童年最大的印象。 一群孩子整天在院里疯跑,钻防空洞和踢足球是男孩子最着迷的两个游戏。部队大院地下的防空洞已经荒废很久,但男孩子对于那个黑漆漆的洞穴总是充满神秘和向往。我的胆子很小,但禁不住同伴的怂恿和刺激,只好跟在他们的后面。一次在用打火机点火把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烧了很大一块,晚上回家一直战战兢兢,害怕遭到父亲的责骂。不过父亲并没有说什么,从那以后他开始经常带我去打乒乓球、踢足球。 由于有人指导,加上那时候我的速度很快,我的足球技术很快在大院里显得凤毛麟角,但那时候顶多是在伙伴中积累下更多炫耀的资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走上踢足球的道路。 上小学的时候,我和同龄人一样背上书包走进了校园。除了体育委员的名号和我的足球技术外,和其他的小学生并没有太多的不同。由于文化课学得很一般,在同学中甚至一点也不出挑,唯一让我激动的时刻就是校园每年的足球赛。利用体育委员的职权,我理所当然地给自己安排到前锋的位置,而在比赛中我确实也是绝对的中心。印象最深的是二年纪的那次足球赛,在五场比赛中我们队共打进了21个球,而其中20个都是我进的,别提当时有多么兴奋了。那时侯踢球似乎一点都不感觉累,整天整天地踢。 学习好所以老师喜欢我 上小学的时候并没有机会参加更高级别的比赛,倒是在田径比赛中出了一次彩。由于速度很快,在北京海淀区的小学运动会中,我居然为学校拿到了一个百米冠军。 看到我的潜质,父亲和我同时都动了心思。同院的一个哥哥当时在北京三高俱乐部(王安治、张烁、张辛昕都是出自这里,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踢球,这是人大和一个俱乐部合办的,因为有学校做依托,让父亲少了一些顾忌。在询问了一些情况后,我也想去试试。 三年级后假期的一天,父亲带我来到了当时训练地的人大附小。球队是在下午五点训练,我和父亲大概2点钟就到了训练场上。望着空旷的场地,父亲说找不到我们就回去了,我当时也含混地答应了。机缘巧合,在我们打听情况时碰到了一个老教练,他恰好是学校86、87年龄段的教练,也就是我的启蒙教练卢贵华。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想的,只是让我随便动了一下,就对父亲说:“跟着练吧。”就这样我开始正式的足球生涯。 虽说是正式训练,但那时侯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学习上,一周仅仅训练三次。为了训练的方便,不久我就转学到人大附小,就这样一直踢到小学结束。然而到升中学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些变故。按照规定,三高的学员小学结束后直接再升入人大附中。但由于教练和校方的矛盾,教练出走,而我和其中几个学生也选择了和教练一起离开,没有其他原因,只是缘于对教练的信任。就这样我转到了八一中学。 转学对于足球生活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但八一中学却给我留下了一段最难忘的校园生活时光。进入中学后,我的理科成绩特别好,当时的成绩在班里能排进前三名,不仅是物理课代表,还代表过学校参加物理竞赛、得过奖。那段时间获得老师的宠爱不是靠足球,而是真正靠自己的学习,然而进入初中二年级我也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是好好上学还是踢足球? 因为教练的关系,北京华亚飞鹰俱乐部来我们学校招人。对我们最大的诱惑是,华亚飞鹰和北京国安俱乐部有合作的关系,也就是说将来我们有可能到国安踢球。就是这一丝现在看起来其实前途渺茫的希望,我当时毫不犹豫选择了退学,彻底地走上踢球的道路。 一年半后,也相当于正好初中毕业的年纪,华亚飞鹰俱乐部组织球员到塞黑训练。就这样,在遥远而又陌生的异乡,我将开始又一段足球生活。除了憧憬,我一点也不知道前途会怎样,真的。 突然成了老外 如果在北京,我们见到一个外国人,几乎可以肯定会偷偷指点一下,“看那个老外!”然后品头论足一番。在塞黑,我们也变成了老外,然而不管认识不认识,小镇上的每个人都会主动和我们打招呼,问一声好,这是我到塞黑的第一印象。 我们驻扎在一个叫VRDNIK的小镇上,全镇大概只有6千多人口。当时是2001年,战争已经过去好久,塞黑一片平和,但小镇的建筑却是比较简陋,全镇最高的一栋建筑是一座四层的居民楼,我们则寄居在一个三层楼的旅馆里,所受到的待遇是很不错的了。我们其实是隶属于旁边一个大一点的城市的一家俱乐部,只是由于租用场地的原因,才驻扎在这个小镇上。 饮食是我们刚到塞黑的重要难题,这里吃的东西相对比较单调,土豆泥、豌豆、胡萝卜、牛排,除此之外好象并没有其他的花样,这让很多队友都很不适应。毕竟还有些孩子气,我们有时候会出去钓青蛙,小镇边上池塘里的青蛙特别多,不需要特别的工具,用一根线加上一个简易的钓钩,就可以了。蚯蚓是最好的食饵,将蚯蚓串在钓钩上,伸到池塘里,很快就有青蛙上钩,而且青蛙并不会将蚯蚓咀嚼,它是囫囵吞下的,所以细心一点,将钓钩从青蛙口中摘出的时候,蚯蚓并不会损坏,这样几乎一条蚯蚓就可以反复用很多次。最多的时候,我们一天甚至钓到几百只。当地人对我们吃青蛙的做法都很不理解,但也并没有什么动物保护协会之类的出来制止,不过在他们并不善意的目光里,我们去的次数还是越来越少了。而在闲聊中,他们听说中国人还吃狗肉的,更表现出稀奇古怪的表情,很不理解的样子。 我们的教练叫米兰蒂诺维奇,和后来担任中国国家队教练的米卢名字有些像。他曾经在德乙踢过球,虽然没有太多辉煌的阅历,但训练的水平还是让我们十分信服。除了训练外,我们也组队参加VOJVODINA地区(相当于中国的华东区、华北区这样的划分)联赛。这是一个青年联赛,像塞黑最有名的俱乐部贝尔格莱德红星俱乐部、游击队俱乐部都会派队参加。那时候我依然踢前锋,在和红星青年队的两场比赛中,我们一场2比1赢了对手,一场1比2输给了他们,但让我十分开心的是,两场比赛中的三个球都是我打进的。除了自己的比赛外,我们偶尔也会到贝尔格莱德去看塞黑的甲级联赛和国家队比赛。塞黑国家队的水平与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他们并没有对过去辉煌眷恋的情绪,也没有对现在的境况而沮丧,一切让人觉得很踏实。 认识了齐达内的经纪人 由于整天耳濡目染,在塞黑两年后,我们的塞尔维亚语都已经很熟练,和教练甚至当地人交流都不再有什么障碍。而进入第三年我和一个队友也意外地获得了一个更重要的机会,到塞黑乙级队ESK—PIVARA俱乐部踢球,ESK队在塞黑的第三大城市CELAREVO,是由塞黑第二大啤酒厂赞助的,当时的教练叫做卡卢舍维奇,后来好像曾经短暂到过中国的浙江绿城俱乐部。 在一段时间的训练后,教练认为我踢后卫会比在前锋中收获得更多,就这样我开始改到后卫的位置。但由于成绩的需要,让我这样一个没有丝毫经验的年轻人踢中后卫是一种冒险,我开始上场却是打的后腰。能够上场比赛还要得益于塞黑足协的一项规定,在塞黑乙级联赛中上半场比赛必须有四个21岁以下的年轻队员首发出场,而在下半场则没有限制,这看起来比中国足协的规定更加苛刻,不知道中国足协是否效仿于此。由于队中年轻人并不多,而我的水平也基本获得了教练的信任,我开始获得上场机会。在第一场比赛中,我在自己并不熟悉的后腰位置表现还算过得去,而且还有一脚直塞球,为队友创造了一个点球机会,处子作给教练的印象还不算坏。 由于已经在职业俱乐部踢球,我们开始有了收入,第三年逐渐不再靠家庭输血了。不过这里俱乐部的收入相对国内要低得多,主场赢球的奖金折合成人民币大概每个人七八百元,客场稍微多一些,也不过只有1500元。在俱乐部中,每个人的基本工资都是一样的,同样也是七八百元,不过老队员们则有另外一份工资,每个人视在场上的重要程度而不同。 当时我们的俱乐部很有可能获得升级的机会,上半年排名联赛第一。然而到了下半年,却被另外一个有钱有势的俱乐部做了下来。升级无望,我和队友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前途,因为我们留洋三年的年限马上期满,但是我们非常希望能够留下来。 通过各种关系,我们认识了塞黑一位大名鼎鼎的经纪人RANKOSTOJC,他曾经是齐达内和亨利的经纪人,现在萨哈、吉尔伯托·席尔瓦、西塞仍然是他经纪公司的球员。在看过我们的表现后,他曾经给我的一位队友的评价是“传球像计算机一样精确”。但遗憾的是,由于各种原因,我们没有能留下。2004年7月,我们踏上回国的路途。 还好当初深圳没要我 三年留洋生活,让我对国内足球已经有些疏远。刚回到国内,听到看到的都是中超的种种不好,但它却仍然是我们心中时刻想企及的梦。 刚回到国内的一段时间,就像大学毕业没有找到工作的学生一样,茫然,满心满脸的茫然!这时恰好朝鲜青年队访问北京,足协安排我们华亚飞鹰俱乐部和对方打一场比赛,算暂时过了一次瘾。其余的大部分时间,我们就代表俱乐部参加国内的五人制联赛,同时等待着机会。 我最早联系的俱乐部是深圳健力宝,当时联赛休战深圳健力宝和英超查尔顿队有一场友谊赛,我就是在那段时间去的深圳。负责试训的教练是现在深圳队的主教练郭瑞龙指导,看过我的训练他表示满意,然后让我等着消息。可能由于俱乐部内的众多原因,后来就没了下文。 当年10月,留德的国青队开始挑选队员,重新又燃起了我的希望。在香河基地训练了三天,我感觉自己发挥得很好。而且让我更充满希望的是,在这三天里,德国老头克劳琛曾经找我谈过话,由于在几百人中他亲自谈话的人不过几个,这个细节几乎坚定了我入选的信心。三天结束后,我回家等待消息,在焦灼中从电视新闻里看到了最终入选的名单,但里面并没有我。那一刻,我几乎崩溃了。 人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现在回过头来看,深圳健力宝今年的举步维坚、首批留德军团的默默无闻,或许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比起我现在的境遇似乎不及。我不是幸灾乐祸,但或许是与上海的缘分,当然更离不开成指导的知遇之恩,我的足球生活发生了一生最重要的转变。 我和伊万相互照顾 当年12月,我和众多同龄人来到上海国际队试训。几天后,球队开始体检,当时在我们试训的队员中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信号,“谁被通知体检谁就有戏了。”很幸运,我被通知了,随后又被告知随队到海南集训,以进行更进一步的考察。在海南的时候,每一次和成指导交流,我都显得很紧张,当然担心自己的前途。有一天,成指导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还紧张什么,定了,你留下了。”一颗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掉到肚子里。 刚到队中,和大家都不是特别熟悉。听说伊万是克罗地亚人,一次训练间隙我走上去,涩涩地问了句“你会说塞尔维亚语吗?”没想到他很恼怒地走开了,我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想了一下,突然问一个克罗地亚人会不会塞尔维亚语确实有些唐突。但后来时间长了,我和伊万成为最好的朋友,由于语言的障碍,他和队友沟通起来确实有些困难,而我们之间就不存在障碍了。现在我们经常会一起出来吃饭,是他这个老队员照顾我,也算是我这个国内球员照顾他,互相照顾。 联赛第一场比赛,我就进入了大名单,有些受宠若惊,但没奢望自己能够上场。比赛第90分钟的时候,场上的比分是1比1,我们替补队员都已经回到了替补席,大家紧张地注视场内。成导突然说:“小万,准备上场。”我迅速脱下了外套,向裁判交上了换人的单子,但还没等我上去,李金羽用一个头球将我的处子亮相延迟了。 队里的气氛很宽松,大家都对我很照顾。但随之而来的德比,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异样,至少到基地里的记者比平时多了很多。比赛当天的上午,按照惯例,没有首发的年轻队员照常进行训练,我也在其中。中午休息的时候,贾指导突然来到我的房间说成指导找我,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就来到了成指导的办公室。成指导带我出去散步,随意地聊了一些防守应该注意的问题,突然笑着说:“今天让你首发!”“啊!”我本能地叫了一声,“不敢啊!”“敢!”我坚定地答到。比赛进行得很激烈,下半场第60多分钟,我的腿不争气了,抽筋而且很难恢复,教练不得不将我换下了场。从那场比赛后,连续几场比赛我的腿在下半场都会抽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场下我的体能情况还是很好的,可能还是紧张的缘故,但随着打的比赛越来越来多,这个抽筋的怪病也慢慢自然痊愈了。而那场比赛虽然输了,但教练和队友都没有责怪我,这是我永远都要感谢他们的。 以国脚的身份回家 有些事情似乎无法解释,在沈阳我错过了近在咫尺的进球,但对阵北京我的第一个进球来临了。北京是我的故乡,没有进入国安也并没有怨恨,但对家乡始终有一种格外的感觉。黄勇开出的角球,舒服地找到了我的脑袋。进球的一瞬间,我甚至和北京队的守门员呆呆地对望了好一会,双方似乎谁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但球确实滚在球网里。然而遗憾的是,这场比赛我们又输了。进球也并没有太多可以庆祝的地方。 但这一年好运似乎接连眷顾我。不久前我又接到了国家集训队的通知。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北京、回到了香河的训练场上。作为那一期队里唯一的一张新面孔,我认识他们,但他们几乎都不认识我。我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差距,也是抱着一种轻松的学习态度,但置身于那么多同龄高水平的球员中,不由地就会产生很大的鞭策,这种鼓励作用却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但会使我受益终生。 中超还剩几轮即将结束,回过头来看自己的表现,更多地看到自己的不足。对于俱乐部和教练以及队友,如果用更多的感谢有些俗套的话,我只能加紧努力,用更好的表现来回报所有人对我的关心。同时也希望我们的联赛能办得越来越好,让更多和我一样的孩子能在这里实现他们的足球梦想。 作者 :张宴飞(来源:东方体育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