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阿尔贝茨像等待戈多一样等待着江津回到球门线上。

　　比他更焦虑的是中远俱乐部的总经理王国林，这位前远洋轮上的厨师长跑过不少码头、见过不少世面，不过这也许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次焦虑。惶然无措。油已经下了锅，滋滋作响，但菜呢，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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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噩梦，一个即将成真的噩梦，德比战就是酝酿梦的温床。被窝暖暖的，可背脊冷汗直流。在德比战前夜入睡时，王国林还信誓旦旦这是“一场普通的比赛”，现在我敢打赌王国林真的希望这是“一场普通的比赛”。

　　是啊，世界上哪一场足球比赛不是一场普通的比赛，哪怕世界杯的决赛。1994年的玫瑰碗，当巴乔射出的点球打了飞机后，塔法雷尔就是这么安慰失意人的：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比赛。

　　德比战的结局，球由门柱的折射钻进了球网，阿尔贝茨拷贝了10年前的罗马里奥，江津拷贝了10年前的帕柳卡。玫瑰碗发生的一切某时某刻在八万人重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谁不承认，谁就是“哈刚”。烟云散去，只有“哈刚”在唇齿间留香。

　　——哈刚，代表着一种专属于沪语方言的杀伤力，是够劲道的反驳、是很执拗的坚守、是义正词严的封杀。告诉你，如果世界上所有的面孔都是谎言，你要闭上双眼。别听他说听她说，要听我说，事实是这样的，抑或是那样的……

　　上海的第六次德比，是一场普通的比赛，与前五次无异。只不过，这一次有点乱。讨说法的等着给说法的；欲罢不能的和着欲说还羞的；而且多了摔水瓶的、多了扔手套的，多了“等待戈多”。但说它是闹剧，哈刚！

　　中超的第一次德比，是一场普通的比赛，与中超共荣辱同进退。中超是超越，不是归零，更不是返祖。只不过，现在还有些假球、还有些黑哨、还有实德系并且又多了健力宝系。但中超倾情奉献、唱念做打，说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哈刚！是你“无为有处有还无”。安生一点，我是疯狂的戏子，所以你得做幸福的傻子。

　　德比，以一种走向菜地的真，为备受传言和谣言困扰的中超正名。当然，也是在为中国足协正名。因为中超是足协一手奶大的，它孱弱、它幼小、它无知、它懵懂，它需要呵护。所以在告御状时，王国林与阎世铎对薄公堂，但在更多的时候他们同仇敌忾，同一条战壕。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长幼，一概守土有责。谁敢对中超、对足协说个“不”字，“哈刚”伺候——

　　王长庆是黑哨吗？“哈刚”！足协说“看不清楚”；辽鲁之战、连蜀之战是假球吗？“哈刚”！足协说“拿证据来”；足协是徐明和张海的提线木偶吗？“哈刚”！阎世铎说“一切尽在掌握”；国奥队兵败2004了吗？“哈刚”！我们2008不战而胜。

　　中国足球没有未来？哈刚。在哪里，在梦里吗？哈刚，哈刚！可梦已经醒了，背脊的汗渍犹在。一场普通的比赛，让人四肢酥软、浑身乏力。

　　是“哈刚”说累了吗？哈刚、哈刚、哈刚……?作者：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