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土
之于广州马拉松,实则一次酱油跑之旅。原因在于9月的黄果树半程马拉松赛中,我遭遇了惨痛的失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人在3公里处就全面崩盘。
黄马后的第二天,我沿着平时跑步的路线排酸。跑着跑着,就下起雨来。跑着跑着,我哭了起来。比赛失败的沮丧情绪在雨水中被放大,我想起近几月刻苦的训练,想着自己的付出并没有得到一个理想的结果,悲伤到无法自持。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奔跑还是该坚持,或许我应该换一种方式。
可是应该换哪一种方法?
我们都是可怜的动物,活在这个操蛋的年代。没有人能正确地告诉我接下来该怎样做。后来,我想到了MAF180,也就是控心率跑法。那个夜晚,我彻夜未眠,不停地在网上搜索关于控心率的资料。
事实上,我只是在寻求一个安慰,寻找一根让自己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救命稻草。
此后,我开始了长达2个半月的MAF180训练。10公里训练配速711进步到广马前559。在这2个半月中,我谨慎遵循180大法的准则,没有进行一次力量训练,更没有进行速度练习。直到广马前两天,跑了两组1.6公里的长距离间歇。
仅此……
就这样,我带着两个半月长期处于630配速且大多数情况下只跑十公里的身体来到广州。更糟糕的是,我居然生病了。恩,我淋病了。广州下了一天的雨,我淋了雨,导致感冒加腹泻。最最糟糕的是,比赛当天的清晨,因为腹泻,我才意识到我生病了。
腹泻两次,全身酸痛无力,从酒店走到起点仅仅1公里多的路途,背脊连冒虚汗。我的意识完成陷入退赛与否的泥沼,我在退或不退之间苦苦挣扎。
就跟醉酒断片一样,我记不起自己是怎样存包怎样走到起点,记不起什么时候听见发令枪响,甚至记不起在起点处遇上了排长队上厕所的龅牙赵,还跟他干杯似的吃下能量胶。我迷迷糊糊跑了七公里,直到龅牙赵追上我。
龅牙赵追上了我。
龅牙赵欢天喜地欢欣鼓舞。
这是龅牙赵的首马,他有着首马跑者该有的兴奋。
龅牙赵说,王小土我感觉我肯定能跑完,我今天状态很好。
我说,闭嘴。
龅牙赵说,王小土我感觉我能进430,我今天状态很好。
我说,闭嘴。
龅牙赵呼唤着我的名字,王小土,王小土,王小土……我今天状态很好。
闭嘴,闭嘴,闭嘴。
龅牙赵喊魂似地将从我退赛与否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当时,正是我第108次挣扎。当时,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不退了,我要陪着该死的龅牙赵冲进430。
我说:我们要手拉手冲线。
龅牙赵说,那样的话,会不会被取消成绩?
我白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眼心率。
心率这玩意,已成为我跑步过程中唯一看中指标。加之前一天深马死了人,我就更谨慎和小心。
很多人议论马拉松的危险性。
借用登山者常用的一句名言,因为山在那里。我想说,因为跑道在那里。这是我们的取舍。
但是,跑,必竟有很远的路程。我们的生命里不单只有奔跑一件事情。就算热爱奔跑深入到骨髓,那也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一辈子原本可以很长,一辈子也可以在瞬间变得短暂。这也是我们的取舍。
我理解一个跑者对一秒钟的追求,哪怕外人来看根本不值一提。我也相信,那些在中途倒下的躯体,如果可以再有一次选择,定然会放弃那一瞬的拼博。我们无法在那一刻取舍,但是可以在之前做出取舍。
有一件事情是很重要的,那就是心率。所谓合理配速,事实上就是控制心率的另一种形式。
开跑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要达到怎样的一个成绩,没有计算配速,没有安排要怎样跑。唯一在意的便是心率。本来计划20公里前心率控制在150以下,20-30公里控制在155以下,30-40控制在160以下,40公里之后自由发挥。结果因为生病,心率较平常高出10个数值。起跑后,为了控制心率,所有的人都在超越我。
龅牙赵也即将超越过,那时已处于18公里左右的半程全程分界点,他在我前面半个身位,并已回头看了我3次。我挥了挥手:你走,你走,你快给我走。
龅牙赵轻轻了抖了抖衣服的胸口处,走了。带着一身的汗,却没带走一片云。
龅牙赵走后,我陷入另外一个泥沼。我要上厕所啊我要所厕所,可是有时间的却没有厕所;我要上厕所啊我要所厕所,可是有厕所的时候我却没时间。天地良心,广马的厕所已经备得够多了,可是厕所再多,也没跑马的人多啊。要么排队,算了,太耗时间。要么钻入街边的公园,算了,太远。就这样,我路过一个厕所,又期盼另一个厕所。手中捏着的纸巾,原本是为腹泻准备的,后来,跑着跑着居然开始流鼻涕,也总算没白费力气带上它吧。
32公里处,原本弃我而去的龅牙赵竟从后面追上来,我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悬疑故事片的主角。还没来得及问,龅牙赵就报告他刚去上了厕所。哎,为什么又是厕所。
回想我的首马,32公里已然崩坍。各种厌跑情绪疾速滋生。而这次的广马,32公里,我像被打了鸡血。腿也有力气了,肚子也不痛了。32公里,我才第一次从路边的计时牌看见了时间,居然还可以进430。
哎,骨子深处,我还是那个虚荣的攀比婊。
35公里,我看了看表,心率165,配速610。很好,保持这个心率直到终点,430不难。但我忘记计算喝水啊补给啊,同志们。每次喝水都要损失20秒的时间。此刻,龅牙赵已经不在。我说过,我像打了鸡血,我缓慢提速,龅牙赵缓慢掉速。我一路超越别人,联想到前10公里一直被人狂超,想不到我王小土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季节这样的身体状态下,也能有此时此刻。
想到此,我更止不住热泪盈眶,一直到40公里,我追上了430的兔子。我追上了他们,为了确保能进430,甚至放弃变道进入40公里处的补给站。我追上兔子并超越他们。真心想哭。我想起贵马时在41公里处狂哭不止的郑老师,那时的他,大概也如同现在的我一般吧。
最后2公里,我什么都没在意。没在意心率,也没在意配速,甚至没在意捏了40多公里的纸巾什么时候从自己手中飞离。我唯一的信念和决心,就是不能让兔子追上我,不能让兔子赶上我。
越过41公里的指标牌,拐个弯,我以为是终点,一看还有弯;再拐个弯,我以为是终点,一看还有弯;再拐弯,仍然还有弯。我记不清在那短短的一公里内拐了多少个弯,直到听见有人喊我,我向他微笑挥手,抬头看见终点的拱门。啊,计时牌居然黑压压的一片。再看手机短信通知,啊,没电了。好不容易跑完,竟然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确切成绩。
不过也瞬间释然,成绩只不过是跑步过程中的一个附属品。它是一个目标,但并不是目的。回想整个过程,我依然后悔对待最后2公里的态度。
我想,重视心率比重视腿伤更加重要。
安全完赛,才使跑马这个事情变得有意义。
作者简介:
王小土,贵州地平线跑团核心成员,外表刚毅内心丰富的女流氓……出过书写过专栏,翻过雪山穿过戈壁,能文能武爱吃臭豆腐,热爱阅读摄影旅行和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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