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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约撰稿／圣 野

　　足球裁判龚建平以戴罪之身，告别了他的亲友、给他誉与毁的绿茵球场以及有关他的喧喧嚷嚷，他远行了。曾经，由于他一个人的案发，为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黑风暴”画上了句号，让涉嫌黑哨者们躲过“炮轰”而侥幸脱身。而今，又由于他的非正常死亡，引发了人们对足协“扫黑风暴”的再一次思考与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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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目前中国的“第一个黑哨”，也是唯一的“法定”黑哨，龚建平将被永远载入中国足球历史。背着这样的恶名了结一生，龚建平冤吗？他不该冤，他的确罪有应得，或许他内心也自认是个“黑哨”。然而当所有射向黑哨之箭由他独自背负，一场打假风暴因为一个人锒铛入狱而偃旗息鼓；一个“黑哨”为所有“黑哨们”支付了高昂的代价。这一回远行，他会轻松吗？

　　我不想为龚建平申辩什么。中国足球饱受“黑哨”摧残，多少绿茵赛场成为亿万球迷的“伤心之地”、“愤怒之地”，因而打击“黑哨”是众人之愿。而龚建平在受中国足球协会指派担任全国足球甲级队A、B组主裁判员职务期间，先后9次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37万元，他不仅破坏了公平竞争的体育精神，伤害了数以亿计的国内球迷，也让自己滑入了犯法的泥潭。如果当年宋卫平在央视《足球之夜》所称“写忏悔信并退钱的正是龚建平”属实的话(注：现又有不同说法，无法得到权威证实)，那么我想探讨的是，假如龚建平不向宋卫平忏悔，不主动交出贿金，就像那些始终缄默金口的“黑裁判”一样死不认账，那么，彼时掀起一场疾风暴雨式的“足坛打假”，全国亿万球迷一致声讨、怒斥的“黑哨”，很可能只是一些无形的空靶而已。在宋卫平激发了无数人对“黑哨”的愤怒，其他被疑“黑裁判”的人一致选择沉默，在这个当口，我们多么需要有人站出来作证，让人们看清被迷雾遮蔽的真实。事实上，正是由于被宋卫平所称“写忏悔信并退钱”的龚建平，让人看到了云遮雾绕背后的真实，也看到了中国足球裁判中还有人没完全“黑透”，甚至还有一点儿良知。

　　如果说，龚建平收受他人财物而裁判不公是他的一个错误选择，那么，当他勇于“第一个”向行贿人认错并退款，则是艰难而正确的选择。从这个意义上讲，龚建平的道德、人格尽管有问题，却强过那些至今沉默、并因此侥幸躲过一劫的“隐身”黑哨们。

　　在龚建平曝光后，人们希望有更多的“黑裁判”被依法追究，但在等待司法真正介入黑哨问题深入调查之时，我们最终看到的，只是法院对唯一一个“黑哨”的判决。2003年1月，北京宣武区法院以受贿罪判处龚建平有期徒刑10年。龚建平及家属提出上诉，2003年3月，北京市中院驳回其上诉，维持一审判决。

　　法院的判决自有其依据，显示了法律的正义和权威，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判决也让人看到了法律的苍白和缺憾：一方面，它只是惩罚了受贿者，放过了行贿者，行贿者至今冠冕堂皇毫发未损；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是，人们没有看到司法部门进一步对其他“黑裁判”采取行动。一个罪羊成为全部罪羊的替身。这结局给人以“显规则”引导：伸手必捉，行“黑”必究；同时，也给人以“潜规则”暗示，即坦诚者“愚蠢”，抗拒者“明智”。眼下，龚建平的死激起一些民间情绪，我想，这正与中国足协未对其他“黑哨”深究相关。誓不认错的“黑裁判”们至今逍遥法外，有的在风暴过后频频获奖，有的依旧我行我素。难怪今年新创的“中超”联赛，开赛的头几场比赛，已经屡屡出现了“假黑”嫌疑。

　　当龚建平因受贿而被判10年，如果中国足协不失时机集中人力、物力与司法部门一起深入调查、追击那些至今死不改悔的“黑裁判”们，“扫黑风暴”的结局可能与现今大不相同，正义将更显力量。

　　但实际情况是，“扫黑风暴”让第一个“黑哨”得到惩处。但对其他更多的“黑裁判”或整个足坛而言，它犹如一阵狂风过耳，既已过去，不过成了一段往事，一个谈资。不是吗？就在龚建平刚刚远行之时，中国足协就有领导表态“入土就是历史”。北京足协也有官员急忙对媒体称：“其实当前的中国足球并非大家想象的那么黑和乱，这些很大程度上都来源于媒体的渲染……”抱着这样的眼光对待足坛打假，足坛“黑哨”又何时能消亡？

　　值得反思的是，通过“扫黑风暴”，我们究竟做成了什么？倡导了什么？主张了什么？本以为，“龚建平事件”有助于对中国足球黑哨展开深入调查，实际是，龚建平的“牺牲”为足坛打黑打假画上了一个句号。随着龚建平的远行，一些足球官员不禁感到解脱，因为不必再为“黑哨”问责了，一场“正义的游戏”终成历史。球照踢，哨照黑，这才是现实。

　　龚建平走了。这一次走，他将曾经为足坛打假风暴划上的句号，又改成了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