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陈均 朱轶  

　　“对于荷兰队常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最明显原因蕴藏在荷兰人自身的个人主义以及对专制的厌恶之中。荷兰的民主、个人主义以及对权威的极度不信任都有着深层次的历史根源。”对于荷兰足球有着深刻理解的记者大卫·温纳在《Brilliant Orange》(绚丽的橙)一书中总结了荷兰足球周而复始的宿命。

　　这是一个怎样的国度？同性恋、安乐死、橱窗女郎、大麻……这一切都被开了绿灯，荷兰毫无疑问是欧洲大陆乃至全世界最崇尚自由与民主的国家，就连荷兰队绚烂的橙色也是通过国内全名投票选出的……一位熟稔荷兰文化的中国学者曾表示荷兰人对于个人主义或者民主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在荷兰他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That is your problem”(那是你的问题)或者“That is not our problem”(那不是我们的问题)。似乎荷兰人只在乎自己，不在乎别人，一切都以个人利益与想法作为初衷。说远了，吃饭AA制就是荷兰人发明的；说近点，荷兰与德国赛前，两个荷兰记者就在新闻中心为抢一个电源插头大打出手……

　　荷兰人强调个性，个个都热衷发声，将一切人和事无限放大，在足球世界亦然，执教比利时标准列日的荷兰教练扬斯就表示：“今时今日我们国家人人都有发声的权利，因此每个人都想宣扬自己的观点，并将其尖锐化来吸引注意力。”看看范马尔维克首战失利后，整个荷兰对他的口诛笔伐吧。对德国的赛前发布会上，范马尔维克不像是在接受采访而是在接受拷问，媒体和球迷大有要在欧洲杯期间就整死主教练的意思。但这在荷兰并不奇怪，一位荷兰政客就表示，“有多少荷兰人，就有多少政党存在。”而荷兰的足球运动员和荷兰的其他人一样。

　　费耶诺德主帅本哈克就曾就荷兰球员的精神特质与上世纪80年代他执教皇马(微博)时的球星进行了比较，“每一个荷兰球员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当大家一起到宾馆，一个球员说‘这太大了吧’，另一个会说‘不，太小了’，其他球员则发表别的意见，‘太热了’、‘太冷了’、‘太……’……皇马球员就不同，布特拉格诺、桑切斯他们都是伟大的球星，但他们会说‘好的，不错，哪个是我的房间？’他们只会想‘我们来这里是比赛的，要杀死对手，然后回家’。”

　　因为荷兰球员太过强调个体，敢于挑战权威，即便是被称为“独裁者”的范加尔在面对自己的球员时也显得不那么强势，“有些球员没有按照约定踢好比赛，所以我们失去了对比赛的控制。”“按照约定”，听上去主教练不是在要求球员忠实地执行自己的安排或者命令，而是双方讨价还价谈好了一样。在强调平等与民主的荷兰，根深蒂固的“契约精神”根植于每一个荷兰人的思维中。于是乎，现在亨特拉尔可以说“范马尔维克没有根据约定给我一个主力位置”。每一个荷兰球员都在闹，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权利，不容剥夺，就连范马尔维克也无法痛下杀招。

　　值得一提的是，荷兰足球的精髓恰恰在于团体，全攻全守，这是米歇尔斯和克鲁伊夫的足球理念。追溯历史，荷兰人最引以为傲的“填海造田”也是团结的结果。温纳在描述1974年那支伟大的荷兰队时就写过，“米歇尔斯、克鲁伊夫、阿里汉等人操着好几种语言侃侃而谈，谁都无比聪慧，无比优雅……”既为了一个目标团结在一起，又不失个性，这是荷兰足球的伟大之处，但实现这种乌托邦般的理想境界，荷兰人历史上也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1974年的世界杯，他们差一点拿了冠军，一次是1988年欧洲杯。

　　好几个世纪以来，荷兰人就连“精神领袖”这个概念都非常排斥，他们追求民主和平等从人类史上发展来看进步的，但在足球场上未免过犹不及。克鲁伊夫是荷兰足球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领袖，他强调团队的重要性，但他自己却是队内唯一一个不跟着团队走的人，他告诉队友“我们要踢出团队配合”，然后自己拿球就单干，最终伟大如克鲁伊夫也被架空。现在的荷兰队不是范马尔维克的荷兰队，不是斯内德(微博)或者罗本的荷兰队，是每个人的荷兰队却又不是，当民族特质中的随意、自由在荷兰球员身上尽情绽放无法压制后，内讧成为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