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军 

　　宛如处女。完全不像参加过几届大赛的老油子，连浑水摸鱼的功夫都丢了。子夜时分，看着这些就一阵心痛。托雷斯如一柄脱手的缨枪，茫茫然扎向飘渺的红尘，不知所云，留了一草坪的孤独。这个当年六扇门的硬手似已被人敲残双腿，抽了命根。

　　打扮得像爱因斯坦有智慧的博斯克，仰望麾下捕头如此的不靠谱，执著地挥霍着队友耗尽毕生功力，用精元挤出的绝杀意大利良机，不知道清净的心，会不会重又被烦恼荡起双桨，闭门狂念《大悲咒》。想当年，正是樱花烂漫季节，玉面小公子意气纷发，走马竞闯利物浦(微博)，率十余趟子手，好不威风得意。一晃经年，在通往熟男路上，磨磨蹭蹭地，爱看《美丽人生》的公子无论在切尔西(微博)抑或在国家队，不仅没能装扮好美好人生，还把自己走丢了。

　　托雷斯确实碰到了生理转型期中最惯常的心理问题。小法即使把他扔进粪缸里，他潜意识里都清晰知道，无论杵在哪个位置，自己就是个9号半。略伦特也了解，老子就是用来覆盖对方禁区的站桩的。而托雷斯则如堵在高架上的跨界车，在影子前锋、抢点前锋、站桩前锋、全能前锋间胡乱徘徊，哪儿都靠一点，哪儿又不挨不上。让人干着急。

　　博斯克一定有个亲密战友在混中国官场，同时他自己也比较勤奋，熟读了中国奇书《玉管照神局》一类闲书。他挑选的宝贝，像集体经历过中国公务员的突击培训，业务上个个举重若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人情练达。即便形而上的面相，也一个比一个凹凸有致，清奇古怪，贵人神气。面相太过整齐的卡西，则在场边有个拿着炮筒般话麦的女友旺风旺水。甚至连搞了个“姐弟恋”，抱回夏奇拉的皮克还弄了个络腮胡，显得相当有城府的样子。

　　只有托雷斯，永远除不掉青春痘，永远激起一片激起母爱汹涌泛滥的脸，青葱懵懂，映射着内心的谨小慎微，心事重重。完全没有和队友一路绞尽心机抵达欧洲足球巅峰的品相，完全不懂惟独太阳有权利身上带着斑点的真理。

　　从此点上，首场比赛能够让托雷斯上去挥霍下，充分体现老头心还是软的，坚守践行着“善护念”。《骇客帝国》里墨菲斯说，“服下红色药丸，你就会待在仙境中”。问题是，谁来发扬雷锋精神呢？人生就是一场修行，需要掏心，需要放下的执著痴念，最后再把放下放下，完成顿悟。托雷斯不妨多回头看看在他屁股后闲庭信步的哈维。那家伙老树成精，基本也算悟透人生的玄机了。

　　他像传说中的“二号首长”，永远不会主动撞进你的眼球，又永远无处不在，他的每个念头细雨般密密匝匝地布满每一块草皮。当其中一个念头突然加大流量时，队友则会陡然有“飞了一口”的欲仙欲死。看他俱乐部相好的梅西，小小年纪，一脸淡然，一脸冷漠就知道了。在国内，我们尊称这类人为幕后推手。他们的诞生，就是专灭各种“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

　　如果公子有时间，还可以听听中华国粹《四郎探母》的选段。从下嫁番邦的杨家小四哥口吟“肖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我老娘压粮草来到北番，我有心过宋营前去探看，怎奈我处深宫难以出关”中去细细地体味什么叫无力感。与中国南方某周报“让无力者有力”一个道理。渡边淳一搞的也是这个，他取了个花哨的名字，叫钝感力。

　　多年以后，或许托雷斯脸上老人斑已经彻底干过了青春痘，坐在摇椅上给孙子上思想道德意志品质课。他回忆。那一天，太阳很大，几个小矮人在我后面搞来搞去，不知道在搞什么，突然其中一个人递给我一把刀，我接过来，脑筋短路了，没有直接朝对手脖子刺去，而是轻轻地转了一下，抹下去，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我没有听到熟悉的风声，只有涓流滴答滴答的声音，那种绵长绵长的，厚厚的快感布满全身。我仿佛一下领悟了人生的真谛。

　　扯这些，有些80后90后妹妹不干了，她们要的就是直来直往的活塞运动。其实早些年看球，我也喜欢钻人多的地方，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亦偏好那种大刀金马，你来我往，拼激情拼身体的青春残酷物语。这些年，随着年岁渐大，精力渐散，往四张上靠，慢慢地就喜欢上一个人在家静静欣赏巴萨(微博)和西班牙的倒脚。

　　倒脚就是拐弯抹角地倒念头，倒人生，一脚一脚，漫不经心却又山雨欲来。很像闲来无事时，经常跟身边的几个中老年男抽几根烟，于某个人家有花有草的小院子或者如虎跑龙井这样的山下水前，暂时远离社会宏大的框架，掷去数把的日子，喝茶扯谈。称之为享受着时光的飞逝。

　　可惜80后的托雷斯还在欲望蒸腾的云遮雾断中，暂时不能理解和珍惜什么叫人生的滑行，以及过于喧嚣的孤独。当他弄懂后，那个小脚比利亚即便伤后归来，也只能枯坐场边，看老花开花谢。

　　骇客帝国里还有一句话：服下这黑色药丸，故事就结束了，你在床上醒来，寻找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