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杯第一夜,开幕式上奏响了肖邦的《离别曲》。骊歌安放在初遇时,这个别有深意的安排,使人从第一个90分钟起就倍加珍惜,像一场事先声明了分手的蜜会,抓紧时间加倍做些爱做的事。
2016年,金风玉露4倍延时才一相逢的欧洲杯,将以增肥50%的身材亮相,参赛球队由16支增至24支。充满着精英主义色彩的欧洲杯,将随着这一届欧洲杯的结束而结束。
像本届B组的荷兰、德国、葡萄牙、丹麦战区,还有西意法(2008年)、捷荷德(2004年)这样的“超级死亡之组”,在不久的将来将是像“复联”(《复仇者联盟》)一样的传说。
欧洲杯作为一个放肆的派对,吸引人之处正在于“精彩从第一秒开始”。若非要编插进长时间的前戏,插得好了,就很文艺;插得一般,就很普通;插得差了,就很二逼。总之,坠入这三种普世模式的循环是必然的,这是一个不能自拔的无间道。
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为此背负了骂名。以照顾足球小国而换取选票、以扩充赛事体量来换取钞票,是最受指摘的哼哈二骂。
完全归咎于一人却也很欠妥。这个世界,除了地球之外,都在野蛮生长:高校在扩招、企业要做大、国土要扩张、权力要膨胀、钱包要鼓、胸要丰满……生长是人类不可避免的绝症,最后的结果是自身长成了自身不能承受之重,像恐龙一样毁灭,我们都是“恐龙的传人”。
这种自我膨胀的内驱力,一是商品经济有无限生长的倾向,二是人类有无限虚妄的虚荣心。
“做大做强”的企业家逻辑与“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逻辑之间的最大公约数是“钱”而不是“强”,而圈更多的钱的方式是扩大圆圈,从南非到巴西,由波兰到乌克兰,不论欧锦赛还是世界杯,正越来越像“同一首歌”,向着二线城市拓殖。下沉是产业化的必由路径,肯德基刚进入上海时,是举办婚礼的场所,现在是县级市衡量发达的标志。
从苍蝇嗡嗡的马拉卡纳球场厕所间出来,布拉特的面色像屎一样难看,还是把2014年世界杯的主办权交给巴西;普拉蒂尼则忍受着东欧比呜呜祖拉还刺耳的种族主义啸叫,为本届欧洲杯东道主辩护。
各种虚荣都可概括为对某一个圈子的向往,圈内精英的应对之道是开放圈子,以满足广大民众日益增长的虚荣心的需要,向草根开放本科教育、向官员开放博士教育、向二流的足球国家开放一流的赛事,。
这是最大限度减小阻力的增量改革逻辑,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不减,越来越多的分享者被纳入圈子,当欧洲杯的录取比率直追中国高考,达到1比2.21的时候,一场演唱会变成了卡拉OK,欧洲杯则成了圆环套圆环的娱乐城,满足着尽可能多的人对“德劳内杯”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杯具”之一的向往。
值得庆幸的是,“70后”一代在这最后一届理想主义色彩的欧洲杯结束之后就没有下一届了,这一代人总是有抓住尾巴的幸运,上一次是抓住80年代的尾巴。舍甫琴科、皮尔洛(微博)、布冯、罗梅达尔等总共32名“70后”光溜溜地退出,连根毛都不剩。就像“罗纳尔多”这个光溜溜的姓氏,不用再加“克里斯蒂亚诺”的前缀和“迪尼奥”的后缀,人们就知道指的是C罗。终于把另两位熬下去了,年轻就是本钱。
所有的罗纳尔多都年轻过,所有的罗纳尔多也都会老。说声“外星人”曾来过地球,就像说我曾年轻过。
曾经作为外貌——树皮的“70后”,现在变成老树皮了,退隐成了年轮,被一圈又一圈增殖的欧洲杯裹于其中。
子曰,老而不死是为贼。是贼便是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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