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炜

    要是没有那一串串响当当的名字，我们会对足球感兴趣吗？他们都是大明星，从他们身边写出来的八卦或球评，看着就跟中央的喜讯传到了我们边疆似的。

    有同事去采访伦敦书展，给我带回来一本小书，西蒙·库珀写的《足球人》，《体育画报》的读者应该知道这个名字，《体育画报》曾经请他写过稿子，据说一千字要价400美元呢。他现在偶尔写写专栏，大多数时间用来写书，我看过他的两本书，一本叫《足球是怎么失去球迷的》，写英国足球越来越商业化的故事，另一本叫《英格兰为什么总是输》，从社会和经济角度解读足球，不过，这本《足球人》是他专栏合集，每一篇文章都不长，看起来非常轻松。

    目录看起来也简单，一共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球员，第二部分是教练，第三部分是其他足球人，题目就是人物的名字，克鲁伊夫、古利特、温格、贝肯鲍尔等等，名字后面加上一个括号，是他采访或写作的年份。

    我先翻到了马特乌斯那一篇，写的是2000年2月，阿姆斯特丹一家酒店，马特乌斯参加荷兰德国友谊赛，然后就告别欧洲足坛，以39岁高龄去纽约的事情。记者群访在酒店举行，西蒙就在其中，记录下马特乌斯的言谈举止，然后再拉开来写他的职业生涯。

    看完马特乌斯这一章，我又翻看关于马拉多纳的内容，马拉多纳一共两篇，一篇写于2008年，马拉多纳担任阿根廷队教练。一篇是2010年，马拉多纳在南非世界杯上。

    阿根廷在世界杯上取得了四连胜，他们击败墨西哥队的记者招待会，记者们都等着，老马迟迟没露面，过了好久，老马穿着一件不合体的西装，戴着两块瑞士大手表进来了。西蒙的描述显然是漫画型的，老马面对记者提问，先说"你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接着又说"你究竟意图何在"，然后再说"我怎么看待德国队，随便你去写吧"。发布会现场到底什么样，作为读者，我并不在意所谓事实，我看重的是叙述，只要故事讲得好，谁在乎什么是事实。事实是，后来老马的阿根廷输给了德国，老马再也没有机会执教了，可老马就是这样，他强调自己对球队的掌控，"从我15岁的时候，我就不听别人念叨了，现在我都48了。"

    看这段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就在足球城现场，那场比赛是在约翰内斯堡的足球城体育场举行的，风很大气温很低，看完球我往外走，遇见了一个喝多了的球迷，他嘴里不停地喊着"墨西哥墨西哥"。足球城球场位于约翰内斯堡的索韦托贫民区，那里是黑人居住区，球场外面是耐克设立的足球营地。

    按照西蒙的说法，像约翰内斯堡这样的地方，属于足球的"偏远地区"，一个叫弗兰克·奥尔贝格的德国教练曾经在南非的卡萨酋长队担任助理教练，他说他刚到球队时发现，全队球员中有16个人身高不足1米75，"我有时候会自言自语，弗兰克，你来到了一个小人国。"

    西蒙认为，欧盟是足球的中心地带，欧洲教练去希腊、去远东、去非洲，都是从中心地带输出他们对足球的理解。

    西蒙的这套说法出自《英格兰为什么总是输》这本书，我觉得，我们的足球显然处于"偏远地带"，不管我们请阿内尔卡或者里皮，多大的腕儿来，都更进一步显示我们离那个中心有多远。这就和我们从北京到内蒙古某个县旅游一样，会觉得吃住的条件都没法与北京比。

    我看西蒙这本足球小书，不是为了看他又提出什么理论或解释，完全是为了看他和足球明星过从甚密的那份亲切。这么说吧，要是没有这书里列出来的那一串串响当当的名字，我们会对足球感兴趣吗？他们都是大明星，从他们身边写出来的八卦或球评，看着就跟中央的喜讯传到了我们边疆似的。

    西蒙的两本大书，都早翻译成了中文，那我希望，有机会也能看到这本小书的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