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前足协高管南勇、谢亚龙等人出庭受审，历时2年半的足坛反赌扫黑的司法风暴将要告一段落。对积重难返的中国足球进行大清理，可谓民心所向。但诸多结果与大众最初的期待还是出现了些许偏差，尤其是审判过后，足协对涉案俱乐部和人员的处罚，以及足球体制的改革，都还没有听到大的动静。而在审判过程中，出现的种种现象，又让这场风暴超越足球本身，演化成对司法公正和公开的关注。

　　意义

　　深度、广度前所未有促使中国足球强势复苏

　　从时间上形容，这场足坛打黑称得上是“旷日持久”，司法部门用了整整2年半的时间还没有完全审结全部案件。从广度上说，算得上是史无前例，之前只有对裁判龚建平的审判，而今，涉案人员包括裁判、球员、教练、俱乐部、投资人，以及中国足协和地方足协大大小小的官员。从深度上讲，从反赌打黑深入到体制内反腐，一直深挖到中国足球的两任掌门谢亚龙和南勇这两个司局级国家工作人员，以及申思、祁宏等昔日偶像级的知名国脚。

　　声势浩大的司法风暴的确对中国足坛起到了震慑作用，也净化了中国足球的生态。联赛回暖，资本回归。越来越多的大资本注入联赛和国字号队伍建设，球市火爆，中超(微博)近几轮上座率甚至回到了联赛初期的幸福时光。中国足球呈现出的强劲复苏迹象是对足坛反腐打黑滚滚惊雷的最好喝彩和响应。

　　罪之问 罪名为何如此单一？罪行为何如此少？

　　在大众为司法利剑挥舞击节叫好之际，我们却发现最终的“战果”难尽人意。这其中既有外界的误解，也有的确难以令人满意的地方。其一，迄今为止，已经宣判和即将宣判的案件中，公诉方起诉的罪名单一，尤其对南勇、谢亚龙和杨一民等高管大多以受贿罪说事。很难想象，长期以来，在一个缺乏监管、拿着所谓国际足联章程逍遥于法制监管之外的中国足协，难道就只有受贿这么点腐败事？与其他行业被查的职务犯罪相比，受贿往往与贪污、渎职等罪行相伴生。甚至还有嫖娼、包养二奶等道德败坏的一堆烂事。而足坛高管的罪行竟然如此简单。其二，在量刑的轻重上，几乎都是从轻判决，重判者寥寥。当然，轻判也有法律依据，大众只是不解，司法部门辛辛苦苦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搜集出这么点罪行？其三，一个最大的不解是，调查进行到南勇、谢亚龙和杨一民这一级别后似乎戛然而止了。当一个行业的腐败成了常态，谢亚龙和南勇两任最高负责人落马，给中国足球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他们的上级难辞其咎，然而至今，对于这些更大的“鱼”，既没有看到他们受到法律制裁，也没有看到任何行政上的问责，真是咄咄怪事。

　　审之问 审判地为何如此偏远？限制为何如此多？

　　从去年12月至今，两批涉案人员的审判集中在铁岭、丹东这些偏僻的中小城市，反赌风暴从辽宁开始，从管辖权上讲并无异议。但为何不集中在同样有管辖权的沈阳这样的大城市呢？有关方面可以列举出在小城市有利审判的种种理由。但面对这起涉案人数众多、案情复杂又举世瞩目的全国性大案，为何不抽调全国性的办案高手办案，在小城市审判，公诉人员、法官等司法部门的人员素质和人力资源是否匹配？

　　在偏僻的小城市审判这些大案，对于当地公检法机关也是个挑战，尤其在面对媒体这一环节上，准备得并不充分，比如在公审环节上确保公众知情权方面做得不够，有些地方限制旁听席位，审判南勇的法庭可以容纳70多人，但只准许20多人旁听，而对媒体旁听的限制尤甚，造成大部分新闻记者只能在风雨交加的寒冷天气中在外面守候。庭审结束后，记者大多从被告的辩护人方面了解庭审过程，而公诉方和法院方面的人员对于记者的采访一概拒绝。更令人不解的是，公开审判所必备的起诉书在庭审后也难以找到。一些地方的审判种种人为限制和如此混乱的组织，影响了对审判公开性和透明性的评价，也影响了新闻记者及时、准确、全面报道案件的进展。

　　法之问 我们痛恨罪行，但同样渴望公平与公开

　　尽管专案组否认在办理谢亚龙一案中使用了刑讯逼供的非法手段，但这一声音并未完全打消外界质疑。也许谢亚龙的翻供是抵赖，也许谢亚龙指责办案人员刑讯逼供是子虚乌有，但既然他敢于这么做，法律更要敢于做出回应。这也让本该平静收尾的足坛反腐审判瞬间发生了视线的转向，那就是从关注这场反腐司法风暴转移到司法公正性。如果说是王珀、王鑫这些足坛混混在法庭上扬言被办案人员刑讯逼供，外界也许不会掀起如此轩然大波，但此话出自前北京体育大学副校长、前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前上市公司中体产业董事长的谢亚龙之口，专案组依靠几句话否认刑讯逼供，是难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的。而谢亚龙等人的律师也在公开场合表述，他们有时不能依法面见被告人，不能完全依法行使辩护人的权利。在这个问题上，央视主持人白岩松说得很透彻：从某种角度说，谢亚龙的翻供与指证，不仅不是坏事，还是好事，因为这有助于真正把案子办成符合法律、经得起未来考验的铁案。在谢亚龙出庭前的一个多月，今年的全国“两会”上，人大通过了修改后的《刑事诉讼法》，写入了“保障人权”。可能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谢亚龙选择了翻供。也许球迷对谢亚龙等人曾经的罪行恨之入骨，但人们同样渴望公平、公正与公开。因为这一切，比足球本身更与我们有关。

　　罚之问 法不责众？足协如何面对难题

　　现任足协掌门韦迪一再表示，审判结束后，将根据宣判结果对违规违纪的个人和俱乐部依规作出处罚，并承诺绝不会法不责众。同时，还成立了由律师等专家构成的特别工作组随时待命。体育总局也及时发声，坚决拥护足坛反赌，并制定了9条措施预防腐败。显然，在司法风暴后，足坛乃至体育系统内部也将展开一场风暴。

　　然而，新一场风暴操作起来的难度非常大。从目前已经结案和正在审理的案件看，涉及此次足坛反腐扫黑问题的俱乐部就有鲁能(微博)、泰达(微博)、舜天、申花(微博)等多家中超俱乐部以及中甲俱乐部。尽管有的俱乐部要么退出足坛，要么投资主体发生变更，但仍有多家职业俱乐部涉案。按照中国足协有关纪律处罚条例规定，凡是涉案俱乐部，问题得到落实的，要么被罚款，要么被降级，要么被取消联赛注册资格。问题是，这样一处理，还能剩下几支中超球队残留在联赛中呢？再退一步说，即使只有寥寥数支球队支撑着中超联赛，联赛本身的关注度、商业开发以及竞赛水平又如何保证呢？足协依规严打，不会不考虑好不容易复苏的联赛将再伤元气，而这显然是不符合足协利益的。然而，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南勇、谢亚龙已开始为此付出代价，现行的既得利益者敢不敢挥刀自宫，这又是一个疑问。

　　本报记者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