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

　　小饭

　　在央视的庭审直播中看到的一张张嫌犯面孔，我觉得很扫兴。他们并非杀人越货那样令人恶心而愤怒，感觉是自己出去打个牌，突然碰上老千。按理是该郁闷的，还好，老千被逮了。这些“老千”作为扫兴者，扫的是全国球迷的兴。依照现代人的伦理，杀人者未必要被诛灭，总免不了限制其自由；扫了全国球迷的看球雅兴，这样的败兴者终究还是扫除了好。不然游戏无法进行。

　　说起游戏，大学时候我最喜欢看的一本书叫《游戏的人》，是荷兰老头赫伊津哈的作品，他光明正大地几乎把人类的一切行为都归之为游戏。在一众先贤里，赫老头最同意亚里斯多德关于游戏的定义：游戏是劳作后的休息和消遣，本身不带有任何目的性的一种行为活动。这话里把消遣不当目的，现代人未必认可。

　　如果对概念继续讨论下去就循环往复，但诸如名声或荣誉、奖金或前途、那肯定是归“功利目的”所辖。要承认足球作为一场游戏，至少对从业人员来说已经跟功利挂钩。对球迷则不是，与其说一场比赛是双方球队的游戏，不如说是一干球迷的消遣，进一步说，随便一场有观众的球赛是球迷与比赛本身之间的游戏。这个游戏的规则是，球迷负责看，球员负责踢，裁判负责吹，俱乐部或足协负责后勤管理。

　　中国足球的缺憾，就是对这场大游戏的规则不怎么尊重，简而言之，这游戏中的人，都互相败兴：球迷不看球，球员不好好踢，裁判瞎吹，俱乐部则浑水摸鱼，更有腐败，腐败不仅是足坛的润滑剂，同时也是荣誉的润色剂，只是越润越难看而已。难看，则败兴；败兴，则散去，硬生生game over。这种种“违规”，互为因果，也产生了巨大的恶果，那就是中国整个足球水平的滑坡。

　　不说正经比赛，平时跟朋友踢球也常常碰到扫兴的事情。因为没有裁判，越位是个大问题，总有人脸皮厚，越位后进球还欢呼不顾他人提醒说这是越位，于是你说算我说不算，最后也没个定断。往好里说，没准大家是视力和综合判断力的误差。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裁判定夺，大家就都可以互相贬低对方的视力脑力人品，气氛搞得不融洽会有人选择离场，又硬生生game over。电脑游戏就好一些，因为电脑不光是平台，更是裁判本身，但也会扫兴，比如碰到电脑突然死机。

　　中国足球目前的情况是刚刚经历一场“突然死机”，游戏无法继续顺利进行，必须重启。考虑到突然死机的原因很可能是中了病毒，重启前最好杀毒，所以有了反赌打黑和司法介入的审判——更大的裁判来了。

　　游戏规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缺乏规则制约的游戏，胜负输赢都成为了一片混沌，更无所谓荣誉。怕的就是这“无所谓荣誉”，因为它势必带来无所谓羞耻。重启，也就是重塑中超乃至中国足球的荣与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