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老师，是这个特殊的教育体制中极其尴尬的角色。他是引导学生参加体育活动的实践者，也是夹在学校、家长之间的“第三者”。

　　尴尬的第三者

　　本刊记者/陈丁睿

　　这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周末，北京持续一周的灰色天空终于在周六早上放开闸门，淅淅沥沥的小雨和灰蒙蒙的天空一再拖延人们离开被窝的速度。在北京的一处人家里，一个男人照例在周末的早上早起，他穿戴整齐，准备前往奥体，那里，有几十个同样早起的热爱足球的孩子们。这样的习惯，他已经坚持了15年。

　　“不管是多恶劣的天气，无论是沙尘暴、大雨，包括去年下过特别大的雪，我们这都来了五六十个孩子。”蔡伟，越野足球俱乐部总经理，每个周末的上午，他都会在奥体中心迎接那些周末有兴趣踢球的孩子，当然，还有他们的家长，一些家长非常支持，在那儿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1997年，蔡伟开校园足球之先河，与安慧北里小学展开了合作，“寻找合作学校的过程非常艰辛，都是硬着头皮去找校长谈”。学校的要求很苛刻：学校不担安全责任，不牵扯到收费责任，球队夺取的荣誉归学校所有。作为回报，学校给蔡伟俱乐部的孩子提供宽松的招生、入学环境。

　　如今已经和几所小学、初中合作的蔡伟教练，俨然成为了体育教师队伍中的一员，他现在和小学的体育老师同吃同住。正因如此，蔡伟教练也有更多的机会与家长接触，与体育老师交流，他也很清楚，能积极开展校园体育的学校仍然是少数，“这些孩子，有的是没场地，有的是有场地不让玩儿，所以他们才会周末来奥体这边玩儿，这也是我们开设周末足球活动的原因，”他说，“体育老师也挺无奈，他们想不想干事，是由校长决定的。如果校长说安全第一，那体育老师也省事了，不会说再去做一些竞技体育的运动。上体育课不出事儿不就完了，这样的后果就是小孩子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差。”

　　无奈的体育老师，在现在的学校里比比皆是。

　　“小弟新任某小学体育老师，非师范毕业，现教2年级和4年级。由于学校担心学生安全，几乎所有器材都不可以用，我该如何教他们，教他们些什么呢？苦恼，求助。”

　　这是一位菜鸟体育老师在网上发布的求助帖，而器材被管制，甚至被卖的问题却远不止如此。“由于家长的担心和反对，体育课上已没有了双杠、跳马等传统项目课，连铅球课也因为出现过砸伤学生脚的事而被取消，很多体育器械则因为用不上，被直接当废品卖了……”

　　北京某小学的领导，曾对媒体这样抱怨。面对学生的安全、学校的声誉，很多学校选择了妥协，体育老师也因此放弃了教授学生竞技活动技能的想法，转而将体育课逐渐转化为游戏课。2010年7月23日的《丽水日报》曾登载过这样一则新闻，“遗弃的竹梢用来做小推车、高脚马、捕鱼器，空饮料瓶可以做成哑铃、拉力器、保龄球……农村小学因地制宜，想方设法制作了许多极具特色的乡土体育器材，让孩子充分品尝到了运动的快乐，只因他是会变‘魔术’的体育老师。”当然，这则新闻的产生，是因为农村体育设施的缺乏而造成的，不过，随着现在学校和家长对体育课的“因噎废食”，谁敢打保票我们未来的体育课不会培养出更多“会变魔术的体育老师呢”？北京地坛小学的一位领导曾自嘲道；“应该把学校的楼给拆了，换成平房，这样上下楼时就不会摔伤了！现在体育课以不出事为主，真怕家长啊！”

　　地坛小学领导的无奈，映衬出体育老师的纠结。相比于那里的举步维艰，北京南湖东园小学的体育氛围让该校的体育老师很是欣慰。“我们的校长一直都很支持，不管是曾经的老校长们，还是现在的高校长，对体育都有着很高热情。”王老师是南湖东园小学的体育老师，对于本校对体育的重视，她也是满怀欣喜，“曾经学校还实行过1天1节体育课，不过后来教委下发了文件，不让超出课时授课。所以还是恢复为普通课时。”2008年后，南湖东园小学推出了俱乐部活动，意在吸引更多的孩子以自己的兴趣选择体育活动。不过，即便是一个体育文化甚是浓郁的校园，仍然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压力。

　　“家长们的回应总是很果决，他们说，不行，我们不想练体育，也不想让孩子把时间浪费在体育上面。”如此回绝王老师屡见不鲜，这是她经常在看中一个个体育苗子后，跟家长攀谈后得到的答案。据王老师介绍，由于学校将体育成绩纳入了学生奖项(如三好学生)的评选标准，一些家长也开始认识到了体育的重要性，不过，“很多家长对于体育的认识还停留在初级阶段”，所以，如果有人想把孩子的体育生活延伸并扩展下去，家长们的回绝也会随之而来。

　　11月8日，蔡伟教练在微博上发出这样一段感慨：“教孩子练头球要先把眼镜摘掉，一个班23人，10个眼镜，摘了眼镜看不见，不摘眼镜有危险，这就是当今的中国小学，中学的眼镜还要增加，大学差不多全是眼镜了……现在已不是练球的问题而是学生健康的问题，是国家兴衰的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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