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之后，巴萨有多好，王朝有多强，外星人有多厉害，现在地球人都知道了。人们蜷伏下身子，说着各种谄媚的好话，代表自己钟爱的俱乐部，向巴萨俯首称臣，向瓜帅口诵帝号。没有人再嘲笑普拉蒂尼了，人们正分不清自己在崇拜美丽的事物，还是畏惧横扫一切的成功者。

　　尽管我有点羞于承认，我不得不小声说出来，我不太喜欢巴萨的足球。张晓舟，你这个巴萨第一粉丝，可以愤怒地弄我弄我，就像你曾经雄壮地弄过重庆，但我必须得说我不爱巴萨。这简直有点英勇了。

　　南非世界杯的时候，让我看得频频睡着的是西班牙，看西甲睡得最多的是巴萨，每次都在梅西进球的刹那醒来，然后揉着眼睛找慢镜头回放，一分钟以后，再次捧着肚子打着悠长的鼾迷糊过去。在巴萨的比赛中，有一半球场是废弃的，78%的控球率，那情景让我想起小时候，放学回家路上，一个家伙骑在另一个家伙肚子上，进行各种蹂躏动作，吃完午饭上学，那个家伙还骑在人家肚子上。看到巴萨围着对手球门传来传去就是不射，我总能想起那个被骑了一中午的可怜的小家伙。

　　我曾是贝尔格莱德红星的球迷，是萨基的AC米兰的球迷，也是弗格森的球迷，我认为如果在球场上见，巴萨能把他们击败，但这不妨碍我爱他们而不是巴萨。AC米兰有古力特这个刺头，米兰曾把他流放到桑普多利亚，两年后又招他回去，红星的三剑客也个个有性格，而在瓜迪奥拉的巴萨，谁是有性格的球员？埃托奥是，伊布是，所以他们走了，所谓找不着感觉，所谓战术不合拍，其实质就是不合群。

　　合群是巴萨球员的第一个性，瓜迪奥拉建设球队，更像建立一个教派，他像个教主一样从小将球员拉到手边，每天灌输理念，谆谆教导，他们长大后就对他言听计从，他教导他们说：你们要以传球为天职，你们要拼命跑动，你们要关爱集体，你们要呵护梅西，你们进球要拥抱着庆祝，你们不要争名利，你们死了也要控球。他的球员们，或者说他的孩子们都服从了，他们从不会乱射门，不会撕球衣，进球后不会拔起角旗扫射，因为瓜迪奥拉不要他们这样。金球奖拿了老二，就说自己只配当一个老二，我猜，他们不是尊重俱乐部纪律，而是担心瓜迪奥拉不开心。这样一支球队，虽可以无往不胜，但不自由，不冒犯，不鲁莽，不自私，他们缺少吸引我的人类性格，这样的球队，我只好敬而不爱。

　　在这样的球队，每个球员都像找到了家庭，他们在集体中找到了温暖、荣誉与安全感，但在这样一个严密又有条不紊的体制里，他们正在渐渐丢失了自己。

　　□潘采夫(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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