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演了16遍的传统戏要出彩,换主角儿是一个现成的套路。第17届职业联赛开幕之际,陕西中建和朱广沪被赋予了即将上位的神圣使命,这实际上,是在不自觉地召唤一场中超的地理革命。
过去的16年,冠军的漂移隐含着中国足球的一个强大逻辑,京广线及其延长线(京哈和广深)构成了一道铁幕,将冠军悉数挡在东部。北京2009赛季的夺冠,为这条纵轴加上了一个强有力的中心标记。北京以北,9次冠军;北京(包括北京)以南,7次冠军。
北京以北是东北,东北核心是辽宁。辽宁人具有踢足球的强悍体质,而对这项运动的狂热,又是他们的公共气质。历史把辽宁打造成了中国国字号的人才库。国家队是否有足够的辽宁人,一度是足协领导揣测这支队伍前途的重要参数。但16年一个悲痛事实是,辽宁被职业化肢解。在其老巢沈阳,足球和经济发生了极其严重的错位。南下,或者北上,帮助各支队伍夺冠,成为辽宁人共同的宿命。而现在,这种倒霉的趋势,又蔓延到了比沈阳更加重要的大连。
在习惯于数字修辞的行政系统,不难意识到曾“8/16”次夺冠的足球城面临摧毁的巨大危险性,而已俨然“辽宁帮”的国家足球行政机关,却对此浑然不觉。与其追求华而不实的校园足球,莫如将振兴辽宁足球上升为国家战略,就像经济上的“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一样。历史早已证明,辽宁人是足球领域最能为国担当的,只是现在这支辽宁队重归中超,依旧是职业俱乐部一个最粗陋的范本,绝不是辽宁足球重生的标记。
北京以南是东南。山东和上海,中国的经济强省和“经济首都”,足球俱乐部在“国家主义”和资本话语的双重拥抱下,催生了一系列的冠军。当申花的政府背景褪去,它就只能在朱骏家门口的泥塘里打滚。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职业化是如此地反感行政干预,而没有了行政的支持,职业足球就只剩深圳和辽宁队两个糟糕的样板。当今的所谓职业俱乐部,还在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之间徘徊。显而易见的是,摆脱政府的强力支持,任何一家都不可能夺冠,除非历史回到2004年那样的乱世。同理,任何独立于行政之外的所谓职业化,也不能自动诞生一支强有力的国家队。
西部诸强对“京广铁幕”的一轮轮冲击,构成了职业联赛史上一道悲壮的风景,四川全兴、云南红塔和陕西国力是这个谱系的先烈。当全兴被大河取代,红塔和国力自动归零后,孤独的重庆力帆也意兴阑珊。
今年,陕西中建超千万元的人才招募行动,显示了承担使命的雄心。这支源自上海的队伍,最初被认为跟八一、金德一样,具有“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性质。而八一的消失和金德的困顿说明,职业足球跟游牧投机格格不入,而是定居文明的一部分。当“上海中远”铁了心要为国力的亡灵招魂,它就接上了黄土高原的地气。更重要的是,这里越来越充满一支冠军队伍所必备的元素——绝对支持的政府+出手阔绰的老板。
朱广沪个人的选择就是风向标。朱是深谙夺冠逻辑学的大师。他带国字号队伍的成绩虽然乏善可陈,但在“健力宝”和“朱家军”两彪人马的簇拥下已成为江湖大佬。这个身份具有无可比拟的号召力和威慑性,在”反赌扫黑“的背景下就尤其如此。再说,朱广沪虽然没有从英超借到进球的灵感,但铁桶阵的造诣还是很深的。夺冠不需要一个完美的教练,像吴金贵像图拔像高洪波,都有明显的软肋,一招鲜就足够了。现在朱广沪绝口不提夺冠,这其实是他真正成熟的标志,一个教练要懂得控制周围的人的心理期待。
16年冠军尽归东部,让中超几近沦为“东超”,更让球迷的感官钝化。尽管我们深知,“京广铁幕”表象下是财富的磁吸效应,而区区一个戴家并不足以跟东部的群富们抗衡,但毕竟现在是一副改朝换代的迹象。
2010,朱广沪登基,西部建元,“国号”陕西中建。会吗?请朱指导给一个答案。(张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