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队参加联赛,本是中国数十年的国情。北京、天津队前身,原本就是去匈牙利留学的国家红队,与未去匈牙利的国家队成员组成的白队,50年代联赛中的北京队就是国家队,必须保证首都最优秀的成分。60年代国家队也曾以“中央体院队”名义打过联赛。文革期间,国家队与八一队都曾“计分不计名”过,1984年国家二队也打过联赛(中途退出),再往后,便是徐根宝执教的国二、国奥参加甲A。执掌水军期间号召“非常规突破”的韦迪此举,显然是试图回头从“祖制”中寻找出路。
国家级球队打联赛,一则是因为按照贺龙老总“国内练兵,一致对外”思路,国内联赛始终只是手段,终极目的仍是外战上出成绩。二则是因为专业时代比赛数量不多,长期集训的国家队缺乏练兵机会,国脚状态容易“生锈”(徐根宝8队甲A时代全年拢共才14场),因而有国家队参加联赛的呼声。
但国家队打联赛,无法回避几个先天矛盾。中国足球人才本来就不多,各队被国家队、国二、国青层层抽丁,实在是抽苦了、抽穷了、抽怕了。1983年高丰文中青队首次参加世青赛,表现不错,也有保留全队的呼声,结果八一队开着吉普车到会场将贾秀全拉走。1997年健力宝被迫解散,恰恰因为主事者无法面对各地方理直气壮索取自己苗子的压力。况且,被抽人后影响球队战绩,触及各地方队的切身利益。于是足协又出台“送1国脚加1分”政策,但按下葫芦又起了瓢——像辽宁这种足球大省,抽走五六人也不影响十连冠,反而加速了新人的培养成长,根本不在乎这五六分。而陕西队围绕着王宝山一人打防反,抽王宝山一人则全队垮掉,送它1分也无济于事。
从韦迪的“祖制新政”看,显然他精研专业时代的各种弊端,此番有备而来。“计分不计名”老规矩和“比赛收入归俱乐部”,照顾了输送者利益。“只踢客场”也易令人接受,反正国家级球队主场遍全国,倒是“统一战术风格”值得商榷,毕竟国奥国青成员,可塑性较大,不必非要套在同一个模子里。比较难界定的是“不抽调主力”,一则主力并无严格定义,二则主力意味着俱乐部最优秀成员,而国家级球队集中一国精英,天经地义。若是各俱乐部替补组成国家队,那还叫什么国家队?
此份“恢复祖制”的倒退纲要,必定会使韦掌门面临空前的社会压力。但中国足球沉疴难愈,既然各种“改革新政”也从来没救活过,走回头路也并非就十恶不赦。健力宝的失败一直被当作“整队集训”的反面例子,但问题是那支健力宝并没有坚持下去,结果原本是该年龄段最优秀的苗子分散到各队后,迅速被中国足球这个大染缸同化,正如谢育新从荷兰归来,变得不会踢球,必须重新适应中国足球一样。若是当初王俊生有韦迪这个胆子,将健力宝留到了底,谁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梁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