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球员版“肖申克救赎”

　　文/麦卡

　　今天，高洪波将带着他的中国国家队出征在日本举行的东亚四强赛。一支亚洲杯决赛圈参赛球队和两支世界杯决赛圈参赛球队好像没什么好踢的。尽管它们之间差了一个洲际导弹的距离，但我这次仍然很期待看到中国男足不卑不亢的本色表演。

　　表现烂归烂，长久以来，中国球员们其实只是一个不幸被抓出来的反面典型而已。足球是第一运动，抓典型是我们的传统，大佬们又都躲在幕后，不抓在场上踢球的抓谁？也正因此，中国球员除了承载着他们无足轻重的球技之外，还承载着太多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这就难怪他们看上去面色晦暗心事重重，N次“黑色三分钟”的惨痛经历也就不足为奇。

　　所以，都说这次扫赌加反腐的双料风暴让中国足球丢尽了脸，但还是有渔利者，比如广大中国球员。因为这次不光抓典型，还抓人，不但抓人，还抓到了高层，彻底暴露了中国足球制度性腐败的积弊，暴露了中国足球长久以来被一个自上而下的利益体系操纵的事实，也暴露了中国球员长期被操纵的“可怜”面目。

　　哥伦比亚号掉下来，当然怪设计工程师，谁还有空去迁怒一颗微不足道的零件？当南勇、杨一民乃至整个足协的集团罪错呈现眼前，中国球员的个体罪错就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减轻，不但得到了不少球迷同情，甚至获得了法官的原宥。

　　公安部这次反赌源于两年前的2008年2月，在新加坡假球案中，中国球员赵志鹏被判刑7个月，后减刑为5个月，理由是“他被王鑫控制，没有选择”。法官说，“王鑫牢牢掌控着球员的命运。”其实，“牢牢掌控”赵志鹏们的，又何止是一个王鑫，更是一个庞大的环环相扣的利益体系。这个体系构成了一个利益链条，这根链条的末端正系于球员的足踝上。而现在，正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样，这根链子在前所未有的巨大外力的作用之下断了，这个体系正在迅速分崩离析。

　　诚然，新来的长官韦迪仍然来自体制内的任命，但同样必须看到的是，公安部的这次打击不但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而且从内部摧毁了一个官官相护的利益集团；此外，在不久后的足代会上，将会产生中国足球历史上第一个“专职足协主席”，专职副主席一把手地位不复，中国足协的责权有望得到进一步的明晰。更重要的是，正像韦迪自己承认的那样，包括总局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认清了中国足球的体制性弊端，中国足球的上峰不再当局者迷。

　　中国球员脚踝上的“金链”断了。但他们是否就此得到自由，走出囚牢，尚需打上一个问号。好人不是那么好做的，《无间道》中刘建明说“对不起，我想做个好人”，但他最终也没实现愿望；《肖申克的救赎》中，摩根·弗里曼扮演的那位蹲了几十年大牢的老囚犯雷德，在出狱后始终无法适应久违了的自由生活，差点选择了悬梁自尽。中国球员已经在一个变态的足球环境中生活了太久，现在，他们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如何重新适应一个正常的世界。一如雷德在片中的名言，“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这就叫‘被体制化’。”

　　在电影中，雷德在赴死之前想起了和好友安迪的海边约定，这份希望最终还以他真正的自由。“被体制化”的中国球员，同样还要经历寻找救赎的下一站。在本届东亚四强赛上，我并不奢望看到一支一鸣惊人、横扫东亚的中国队，但我希望看到一支能够以尽可能的平常心踢球，而不是神经兮兮草木皆兵的中国队。愿他们中的一些人，别老想着自证清白，他们现在唯一需要证明的只是，自己是一个正常的足球人。

　　这是属于中国球员的《肖申克的救赎》。救赎是他们回归了球员的身份和本分，而不是赌球的工具和筹码。救赎是人们认清了他们的处境和痛苦，不再把中国足球的所有罪过让他们来背负。救赎就是当阳光打进黑色的房子，屋里的人即便还闭着眼睛，那也只是因为光线太刺眼，不太习惯而已。

　　踢球的人放宽心，平静踢一场正常的比赛。看球的人睁开眼，平静看一场正常的比赛。这才是这部中国球员版《肖申克的救赎》所应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