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体育部主任 李永广

　　夜幕降临，嘉宾们意犹未尽，关于中国足球，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嘉宾又提起了曾经为中国足球贡献了生命的人们，比如英年早逝的中国足协副主席许放和《中国体育报》记者张小鸰。于是李永广用2003年在本报发表的一篇名为《痛忆张小鸰》的文章，结束了座谈会。李永广说，之所以用这篇文章结尾，就是要说明，多年来为中国足球鼓与呼的人们一直在重复着坚持着他们为中国足球未来的坚持，和中国足球有关的，不仅仅只有黑，还有血一样的鲜红……

　　小鸰走了，那么的突然。

　　就在两个月前，理工大学足球队聘请金志扬做主教练的仪式上，我和小鸰、金志扬3人在一起闲聊。金志扬突然指着小鸰说：“你的眼睛怎么那么黄？”果然，他的眼白很黄。我说，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肝脏有什么问题。真的没有想到，果然出了问题，而且是那么的致命。我们那次的见面，竟成永诀！

　　几天来，一安静下来，就会想起和他交往的很多事。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手捧一个破了口的酒碗对我说：“永广，来一大口！”那是1986年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在昆明滇池旁一个小酒馆喝酒的情景。我们看着身边不时飞过的红嘴鸥，看着奔腾直到眼底的500里滇池，喝的是一毛五一“公两”的劣质白酒。酒中，小鸰一直在意气风发地指点着中国足球。那年他34岁，已经是《体育报》（现《中国体育报》）很有名气的足球记者了。

　　十几年后，又是在昆明。那时，中国足协正在经受由“假球黑哨”所引起的舆论危机。作为足协新闻委员会的常委，我和小鸰一起到那里当“新闻监督”。比赛双方是红塔队和成都队，一场涉及保级的敏感比赛。比赛前一天的晚上，天下着雨，小鸰突然想要去红塔“做做工作”。他说：“我想来想去不放心，成都队因为要保级，一定会真踢，而红塔队已经保级，是不是真打不好说。”我不想去，就说：“这么晚了，先不说要冒雨打车十几公里，即便咱们去了，又能起什么作用？”他说：“走吧，回来我请你喝酒还不行？”回来已经半夜了，我们俩找了个还开着门的饭馆，一边喝着，一边聊着中国足坛的种种是是非非。那天他很深沉。

　　我们俩最后一次单独在一起喝酒，是一个特殊的日子——2001年10月7日，在沈阳。那天中国队冲出了亚洲。半夜，人们都跑去中国队的驻地狂欢了，我们俩到酒店外面的一个饭馆，要了瓶二锅头。喝着，说着中国足球这么多年的不容易，听着外面阵阵鞭炮声，小鸰的眼圈红了。此时，我突然发现，他的双鬓竟然染上白霜。那年他51岁……

　　直到今天，我还会问自己，小鸰真的走了吗？因为泪眼蒙眬之中，我明明看到他冲我笑着，手里还捧着那个破了口的酒碗说：“永广，来一大口！”然后起身离去。我不想让他走，但拉不住他……（发表于200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