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年来了，我们想到去专访米卢——一个中国人耳熟能详名字，一个几乎每年都要独自潜回沈阳，纪念中国队出线的65岁的老人。在这次李响跟他的对话中，他发出一个“皇帝新装”般的疑问。有时候，一个天真的疑问，更具有鞭笞意义，譬如2009的“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

　　这是一个有趣的巧合。当中国足协在北京夕照寺东玖大厦，郑重地举行2009年度的总结述职大会时，米卢通过《全体育》杂志，向中国发出了他哀怨的疑问：谁该为中国足球2002年后的倒退负责？2002年离开中国后，米卢在多支队伍间兜兜转转，同时一刻不忘地以某种复杂而微妙的目光，打量着中国。以他老江湖的聪明理性，能够把话说到这一步，基本是等于自绝于中国足球了。

　　米卢现在是塞尔维亚国家队教练组成员，将作为安蒂奇的助手出征南非。而一个前国家队主教练将代表其他队伍参加新一届世界杯，将是中国足球跟2010世界杯唯一的感情纽带。世界杯是催发情欲的草药，一定要为自己强行选择一支寄托精神的32强队伍，这是中国球迷一个重大特征。巴西、阿根廷、德国、西班牙等强队，自然是“学院派”球迷首选，而被我们一厢情愿视为表亲的朝鲜队，以及由米卢串连起来的塞尔维亚队，可能是中国受关注程度最高的两支队伍。

　　在中国，米卢的执教方法最为神秘可疑，来自高层的定论，其语义是相当暧昧的。当“唯上”蔚然成风，整个体育圈对米卢的排斥，也就顺理成章。所以，多年以来，尽管球迷频频呼吁，米卢自己也频频送出“秋天的菠菜”，但中国足球界始终哑然。耐人寻味的是，米卢之后的阿里·汉倒是玩出浪漫主义的高境界，中国队被淘汰了，他在力帆上课，力帆降级了，他即可被天津预定。从公开的报道中，公众多少看出了一点苗头，原来老汉是被某领导罩着的，还是现实主义。

　　米卢给《全体育》寄来了一组他的照片，温和的眼神里，依然是对他偏执足球哲学的笃定。他谈到当年在中国，当领导们在会上要他做汇报时，他不屑地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在这里呢”；当领导对他的方法提出批评时，他习惯性地回答对方：我参加过四次世界杯。2001十强赛的景象是令人难忘的，米卢是用一种毁坏自己在中国前程的方式，把中国队送到最高峰。领导一定要比下级聪明，老板一定要比雇员睿智，老师一定比学生博学，这是我们必须遵守的规则，而米卢不懂。

　　米卢还有一个更傻的疑问是：那些参与假球赌球的人是该被抓进监狱，但那些使中国足球倒退的人，是不是也该被问罪？这次他摹仿的不是科学家钱学森，而是文学家屈原的“天问”。“神话”是他在中国的开端，“江湖混混”是他在中国的盖棺论定，而凭他提出的两个问题，我觉得，他是一个睁着眼睛不说瞎话的人。在中国，你能做到这一点吗？(张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