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七天,是属于足球的特别一周:比如什么事都想出风头的萨科齐也不得不拒绝评论、退居二线的“亨利手球事件”,比如将阿尔及利亚和埃及拉入外交危机的世界杯预赛,又比如,英超那场血淋淋的9比1。
有些遗憾,我居然在工作中几乎错过了这场比赛的整场直播,只赶上克拉尼察的最后那个进球。不过我想自己是幸运的,至少我的效率比迪福更高,不会像那些看完上半时就认定这是一场闷蛋比赛而换台的家伙,郁闷得可以去撞墙。从各个角度而言,热刺与维冈的这场比赛都堪称经典:有迪福的单场5球纪录,有柯克兰的乌龙,有克劳奇的机器人舞,有埃德曼中超式的解围失误,当然还有沙纳尔进球前的手球卸球,一丁点儿都不比亨利的差!除了红牌和罗伊·基恩式的球场暴力,你还能要求一场足球赛还能制造更多的什么料作?
触动我心怀的,只是那个比分。一个毫无互相联系、纯粹出于巧合的比分。9比1,在每个上海(还有北京)球迷心中,这都是一个特别的符号,有人以之为不堪回首的污点,恨不得掘地三尺深深掩埋,有人却奉之为活佛开光的宝玉,时不时拿来给街坊邻居炫耀一番。
很幸运,我错过了那场同一比分的京沪之战,整整六七年,申花的联赛我只错过了4场而已。那是大一的暑假,还是穷学生的我与朋友们一同远赴新疆旅游。去途乘坐72小时硬座火车时错过了4场中的第1场,返程同样3天3夜的跋涉中又无缘最后1场——那场著名的1比9。
错过,有时真的是一种运气。没看成那场比赛,至少为我家节省了一台电视。记得我直接从车站回到学校宿舍,逮着一位同好足球的哥们就问“打国安几比几?”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不是我不愿告诉你,是我说了你都不会信,你自己看去吧。”他塞给我一份《足球》,转身立马离开了房间。接下来的半小时,我的大脑处于空白状态,虽然报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能顺利地输送到神经中枢,但却无法理解这不可能的事情居然白纸黑字地印在报纸上,这是我人生前30年对“胸闷”一词最好的情景式理解。
差不多20天后,才能走出这种困顿。那会儿上海电视每周播放日本J联赛集锦,当看到名古屋鲸八队被鹿岛鹿角队7比0屠戮时,总算找到了一个略为合理的自我安慰理由:强者也有倒霉的时候。
但1比9并不容易被忘记。事后的一长段时间里,几乎每次与北京朋友聊天,总会被对方轻易地从你内心深处掏出这垃圾作一番审判。互相找茬是京沪两地人士交流中不可或缺的方式,你总有办法找到巧妙的方式回击对方。当北京人置疑虹桥机场的广播为什么会播一道日语时,上海人大可以追问,为何中南海的烟盒上用日文印刷着“吸烟有害健康”……诸如此类。唯被提及1比9是一个永恒的例外。有过拂袖而去,有过装聋作哑,无论哪种都是认输的表示。
这无疑是我事关足球的青春物语中最残酷的一幕。维冈全队将为周日赶去伦敦白鹿巷观战的本队球迷全额买单,而12年前申花却连有线电视费都没有回报一个子儿。可谁会在乎呢?时间终会消磨掉激情,把所有情绪存放在记忆中,偶尔想起,也只会为自己居然曾为事不关己的事情如此投入而不禁莞尔。
沈 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