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10万人送别了自杀身亡的德国国门恩克，这也成为德国自1967年总理阿登纳去世之后规模最大的追悼。恩克为人正直，人们怜惜这位健将无法摆脱心魔，感叹命运之无常。值得一提的是，三十多年前正是一名德国国门落网，掀开了70年代德甲扫赌的序幕。以1970-71赛季的最后8个比赛日为例，至少三分之一的比赛受到了操纵，技术精湛的科隆门将曼格利茨在两场比赛丢了11个球，据悉他制定的标准是“一个点球1000马克”。联邦法院和埃森地区法院之后的调查发现，他经常在体育场入口处交给接头人一个信封，上面有他新婚妻子停车的位置，后者的现金便直接交给她。

　　1974年世界杯之前的扫赌行动让西德联赛2个俱乐部、2名主教练、5名官员和52名球员受到惩罚，从此之后德甲联赛彻底走上正路。如果说2006年扫黑为意大利带来世界杯冠军，德国人在之前32年早就成功了。他们的成功不仅限于功名，而在于成功推广了一项健康、上进的运动，恩克的葬礼，从某种程度上就是足球在德国人心目中的地位。足球从业者的骄子，堪比社会名流。

　　足球从业者在中国是什么阶层？2001年，中科院当代中国社会结构变迁课题组报告认为，中国已分为十大阶层：国家与社会的管理者、经理人员、私营企业主、专业技术人员、办事人员、个体工商户、商业服务员工、产业工人、农业劳动者和城乡无业失业半失业者。这个分类从收入、分类依据上都没有什么逻辑，哪怕是生搬硬套，我们也很难发现，足球从业者究竟属于“专业技术人员”，还是“办事人员”，或“失业半失业者”？

　　这次足坛打黑进行到现在，显示的层次已经较以往更为丰富。比如，媒体已经开始反思，如果不做操纵比赛的事情，这些人应该是什么样的生活？得到的答案是连啤酒都喝不上，只能“喝地瓜烧”。2009年6月5日，FIFA主席布拉特在会上宣布：国际足联本年度的总营收为9.57亿美元，而支出则只有7.33亿美元。据悉，足球贸易年度总额是FIFA年度总营收的百倍以上。从事这样一个项目的中国球员，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只能“不饿死”，那的确有觊觎不属于自己富贵的可能。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中国人对社会哲学最粗浅的贡献。但这是其中的一头，另一头是“富贵宁向直中求，勿向曲中取”。前两年，吴宇森拍《赤壁》看外景，看好了一片荒地，第二天马上就被种上小麦；然后再看，又被种上了韭菜……发生了很多次，后来才知道是一名副导演生财有道，提前告诉地的主人，这样可以得到更多赔付。“靠山吃山”在每个行业的深刻，主要来源于两个原则，第一是惊奇，第二是速效，速效本身就是一种惊奇。

　　不只是青岛，很多中国城市的足坛都处于惴惴不安中。这次扫赌究竟会涉及多少人，没人能说得清。回到西德1970年代的那次，52名球员中很多借1974年世界杯前的大赦，大多数都在国外找到了饭碗(中国球员在国外找饭碗可没有这样容易)。西德足协当时在六个星期便处理了此事，起/反诉体育仲裁委员会和民事法庭接踵而至，当时的西德足协发言人格哈德向大众作了声明，“德甲本身没有堕落，只不过向我们发出了警报。”

　　中超和中甲究竟是在警报期还是在堕落期？即便你不是一个鱼类学者，也知道一条鱼什么时候发臭。不管足坛黑幕调查终结于哪种界限，被大众都闻出味道的比赛一定会有问题，这应该是案件进行的基本脉络。厦门、沈阳、西安、青岛……越来越多的城市出现“协助调查者”、“污点证人”、“线人”，涉及到的范围也逐渐扩展到现任教练。我们有理由相信，将来被调查者是有问题的现役球员、官员和俱乐部，如果连小小足球都理不顺，那普通老百姓又怎么能期待解决通信、医疗、教育的“靠山吃山”？

　　一年前，马克坚去世，上千人在八宝山为他送行。不过，中国足球没有在任何比赛中为其默哀。什么时候中国足球才能等来像恩克一样的葬礼？如果仅仅是“清者自清”，那我们只好永远望洋兴叹了。 (吴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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