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部名著或者流行的电视剧，换个角度就变成一部中国社会人际关系的百科全书。比如《西游记》，虽然孙悟空本事最大，但好像最得唐僧宠爱的却是偷懒耍滑的猪八戒。再比如电视剧《潜伏》，完全就是一部职场人际关系学教科书，尽管“佛龛”李涯反动到骨子里，对国民党衷心耿耿，但在军统站长吴敬中心目中，他最器重、最信任的人却不是李涯，而是共产党派去的卧底“峨嵋峰”余则成。

　　换一个角度看，申花的康桥大院和那个机关重重的军统天津站，难道没有部分相似之处？而同样肩负夺冠任务的申花队，与历经考验与磨难、一心要往西方拜佛求经的唐僧师徒四人之间，也能找到许多共同之处。

　　在申花版的《西游记》和《潜伏》中，有一个重要角色是我们所无法回避的，那就是吴金贵，他是带领这支球队完成最近一次夺冠的人。有趣的是，和此前的徐根宝一样，他们都在这支球队几次上课并且几次下课，一样的冠军教练，一样的充满争议。

　　(一)

　　约稿的时候，东体的编辑在电话中对吴金贵做出一个评价，他觉得金贵从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对他的直觉我表示认同，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的，否则人们不会说，性格决定命运。

　　大概在2004年年初的时候，我曾经去拜访过某位申花前任老总，已经改行的他在媒体上读到关于吴金贵和时任申花老总楼世芳一些不和的传闻，这位前任老总对这一切似乎深表怀疑，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做申花助理教练时的吴金贵并不是个脾气很大的人，甚至有时候这位老总当面指出他有点太过斯文了。

　　在长达6年的助理教练生涯里，吴金贵唯一的一次发火是针对拉扎罗尼的，前提是拉扎罗尼在日本比赛期间用言辞侮辱了当时的领队戴春华。拉扎罗尼的原话大概意思是我一年挣的钱比你一辈子都多之类，逼得吴金贵抄起板凳要和拉扎罗尼干架。

　　这件事至少隐约让人们可以感觉到，吴金贵不像他当时的领导评价的那样，表面斯文的吴金贵，他的骨子里其实是有傲气的。

　　13年前第一次见到吴金贵是在申花的江湾基地，那是保加利亚主教练斯托伊科夫来申花的第一天，吴金贵作为教练班子新成员第一次亮相，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是，在担任助理教练长达6年的时间里，吴金贵一直是申花教练班子中颇受俱乐部和球员信任的一位，这也是2002年申花决定让他接替徐根宝的一个重要理由。

　　吴金贵成为申花主帅的第一天，在康桥基地食堂里，刚刚送走徐根宝的楼世芳跟我说了两件事：第一是，他让我写稿的时候把代理两个字去掉，吴金贵不是代理，他的身份就是申花主帅。第二件事是，楼世芳若有所思地告诉我说，当年徐泽宪跟他说，在中远冲A的那一年，他总是会和当时球队主教练徐根宝从星期一开始一直斗争到星期六比赛前。楼世芳在徐根宝下课后忽然说起这段往事，这至少让我感觉到，作为一个老总，他并不想和主教练从星期一斗争到星期六。

　　(二)

　　又要说到《西游记》和《潜伏》了，在人心叵测的康桥大院里，当吴金贵终于坐上位于风口浪尖的主教练位置之后，他没法像八戒那般圆滑，他也做不到像余则成那样如履薄冰却如鱼得水，所以他的命运和徐根宝一样，徐根宝是两上两下，而吴金贵从2002年至今已经三上三下，如果说第二次也就是2007年年初的那次离开，是因为两队合并所以迫于无奈，那么其余两次的离开，其内情无疑就要复杂得多了。

　　蜜月谁都有过。即便是吴金贵和朱骏，人们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在2008赛季壮行仪式上，吴金贵和朱骏那充满意味的一次握手，或许我们可以认为，吴金贵曾经是朱骏最为“尊重”的一位主教练，换一种说法就是，吴金贵曾经得到过的权力之大，超过了朱骏手下的任何一位主教练。

　　很多人至今都记得一个细节，2008年意甲的两支球队曾经访问上海，与申花进行友谊比赛，我们赛前得到的消息是朱骏可能要利用这个友谊赛机会，客串一把申花主教练。但是最终人们发现，朱骏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在休息室里给大家布置了一下。等到比赛开打之后，他还是把现场的指挥权交给了吴金贵。

　　但最终吴金贵还是在联赛没有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或许除了朱骏和吴金贵两人之外，外人并不真正清楚，究竟是什么让他们结束了蜜月毅然决然地分手。

　　一句话，这个世界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最难改变的就是性格，吴金贵的开放性格让他在媒体和球迷那里得到高分，这一点是他的继任者贾秀全所无法企及的。但是性格也是一把双刃剑，中国社会上下五千年，有些东西，比如人际关系的玄妙，却从未发生过改变。终有一天，吴金贵会完全悟出这其中的真谛。

　　文/姬宇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