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4年中国足球职业化开始，上海申花队一共请了几位主教练？看似简单的问题，恐怕最资深的申花球迷，也需要扳着指头想一阵子了。

　　答案如下：9位洋帅——斯托依科夫、安杰依、墨里西、拉扎罗尼、彼德洛维奇、佩特科维奇、威尔金森、涅波姆尼亚奇、吉梅内斯；3位土帅——徐根宝、吴金贵、贾秀全。

　　16年请了12位主帅，不可谓不轰轰烈烈。尤其是1997年开始力推的申花洋务运动，曾被中国足坛引为楷模，曾让申花球迷激动不已。没有人会否认洋务运动的初衷和理想，但洋为中用的道路却显得如此艰难。科萨在大连、桑特拉奇和图拔在山东、包括米卢在国家队，洋帅都曾取得过成功，唯独9位洋帅在申花，无一例外地遗憾出局。

　　由申花第一代经理人郁知非掀起的洋务运动，在楼世芳、吴冀南和朱骏的时代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对洋帅的痴迷和探索，最终也都回归到土帅的道路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申花历史上仅有的两次顶级联赛冠军，是两位土帅带给我们的：徐根宝和吴金贵。

　　申花的洋务运动，呈现三大负面特征，或许也能从一个角度诠释不成功的理由。

　　其一，换帅过于频繁。“申花”二字一直是上海的骄傲，16年不变。可惜，16年换了12个教练，就充分显示出申花俱乐部的年轻和幼稚了。12个教练中，9位洋帅没有一个超过一年的，如此短命，世界罕见。虽然这和中国足坛急功近利的大气候有关，但也显示出所谓豪门的申花对足球的理解还相当肤浅。

　　其二，风格过于迥异。足球是文化的产物，一支球队，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历史，体现在球队的风格中。申花的风格是什么？是抢逼围吗？是巴西的技术流？怎么最近几年又开始长传冲吊了？看看申花的洋帅，有东欧的，有西欧的，有南美的，南美还分巴西和乌拉圭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什么，单是请来一个教练又有什么用？

　　其三，没有真正一流。好的球员不会选择中国，好的教练也是一样。每位洋帅来的时候都是名头很大，走的时候我们发现不过如此，特别是与现代足球理念差距较大。巴西帮看上去厉害，但事实上巴西并不盛产顶级教练。申花的班底，足以依靠一个土教练称雄中国，但更需要一个顶级洋教练称霸亚洲。与一流的硬件相比，申花并没有请来一流的洋帅。

　　土洋之争，不能不谈中国特色。什么是中国特色？政治学告诉我们一个是中国实际，一个是中国文化。香港时评人梁文道很少谈足球，就算谈也是点到为止：中国足球或许是中国球迷心上的伤口，但它却是个了解中国现况的好样本，任何一个关心中国发展问题的学者都能透过它找到中国的矛盾与暧昧。

　　梁文道认为，中国足球的问题折射出中国社会面对的困境，这也是很多圈内人的共识。比如，洋教练该如何理解中国足球那么多特殊的潜规则？俱乐部问题，裁判问题，赌球问题，还应该包括官僚作风问题、举国体制问题。米卢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他油滑的个性与我们边适应边斗争，又有哪个洋教练能有米卢这样的个性？

　　说到底，中国足球并不职业，“伪职业”，真正职业的教练难以适应，难以忍受。相反，土教练对国情的理解，就游刃有余多了。

　　教练是足球运动中不可或缺的因素，但很难说就是最重要的因素。指望一个教练的到来瞬间改变一支球队、一个国家的足球水平，显然是天方夜谭。

　　中国足球除了有很复杂的社会环境，自身还有很多结构性的问题，比如梯队建设、后备力量的缺失。足球说到底是一个系统工程，可能一个球星培养十年都不够。洋教练在金字塔端，能给予他们施展才华的空间非常有限。俱乐部的教练如此，国家队的教练更是如此。就像寻找一份工作，聪明的教练不会只看收入多少，更会看它的前景如何，无论如何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威尔金森称得上申花外教中真正来自主流世界的，他的很多足球理念其实对申花很有裨益，可惜他无法忍受这里的职业环境。这么多外教没有给申花足球的传统和历史留下明显的印痕，实在是比冠军的缺失更令人遗憾的。相反，如果在申花的基层、上海足球的民间力量请来更多的外教，带来更多的西方思维，甚至让他们从培训基层教练开始，申花的未来远比现在值得期待。

　　文/杜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