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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勤伯:永恒之城的偶然话题

http://sports.sina.com.cn  2009年05月29日15:21  体坛周报

  永恒之城的偶然话题

  ★王勤伯发自罗马奥林匹克

  某一些夜晚?是的,就像意大利歌手里加布埃的歌,“某一些夜晚”,注定出现历史,或者奇遇。

  搭错车

  巴萨2比0战胜曼联的比赛结束后2小时,我发现自己搭错了车,意识到这是曼联跟队记者团的大巴,车窗上贴有曼联的标志,目的地“帝国酒店”。

  我不知道怎么坐到了这里。或许,是因为一大群记者在球场新闻中心外等待那趟久久不出现的媒体大巴,我在路灯下和《米兰体育报》驻英国记者加拉沃蒂用英语装腔作势地说笑,突然听到一个穿制服的女人对我们说:“大巴在前面有闪光的树林旁边。”

  我决定赶过去,很诧异加拉沃蒂原地不动,反倒说:“祝你好运!”

  找到大巴,坐上去不久,另一记者试图登车,却被前排旅游团长模样的人阻止了,“你未经授权。”等我意识到搭错车,大巴已开出很远,而且,去帝国酒店对我更方便。

  车里的气氛沉闷,但丝毫不沮丧。有人低声议论,“我们今天中场不行”,“我们开局的方式不正确”,英格兰西北部口音。

  议论时间稍长,略微可以听到一两个中年男性轻轻的愤怒感,但也经过英格兰式轻描淡写手法的处理,愤怒却面不改色,或者,愤怒早已融入他们的日常面部表情,因此不再是愤怒,唯一能确认这种情绪的是频繁出现的f字母开头的词,和牙齿摩擦产生的刺耳低音。

  像一幕电影,也像一个赏夜景的旅游大巴,窗外闪过罗马城的夏夜园林和美妙建筑,提醒你什么是艾伦·坡《致海伦》一诗里所指:“希腊的光荣,罗马的辉煌”。

  手机响,我为中国国内一家电台帮忙做连线节目。我开始说中文,尽量放低声音,但我不会英式轻描淡写,话语里的激情仍然被车里的英国人察觉到。

  一些人回头打量我,之后,他们好像在侧耳静听。电话打完,我听到有人低声说:“车里好像上来些奇怪的人。”另一位女士说:“小心包。”

  皮克的句式

  赛前,在前往奥林匹克球场的出租车上,司机对我说,周二晚上,一个美国人从迪厅出来,屁股上被捅了一刀,警察抓到了肇事的4个罗马青年,他们才弄明白捅了美国人屁股,本想捅一个英国人,却误把说英语的都当成英国人。

  英国媒体反复提醒过本国游客,在罗马要当心小偷和足球流氓。似乎所有要前往罗马的人,都会这样被提醒。警告却从不会改变人们对罗马的朝圣愿望,就像巴萨—曼联的欧冠决赛值得期待,还因为是在永恒之城举行——永恒是这个世界永恒的稀缺,我们总是满怀希望地试图接近它,坚信条条大路通罗马。

  这消息灵通的司机还说,周二晚上,瓜迪奥拉和友人去了罗马一家餐馆吃饭。在罗马效力的半年里,瓜迪奥拉迷上罗马的夜晚,巴萨一到,他便试图立即去重温罗马空气里永恒不变的味道。

  我们通过车里广播还听到这样的消息:几名意乙比萨队球迷和曼联球迷在罗马市中心发生了冲突,数人被警方逮捕。比萨?我瞪大眼睛。比萨,司机对我证实说,瞪着眼睛笑。

  不管是被捅了刀子的美国人,错过那一刀的英国人,在欧冠决赛前和意乙比萨球迷干上的曼联球迷,未来只要有机会,都还会数量众多地来罗马寻找永恒。那错误的一刀、错误的冲突像是在说,永恒的魅力也在于时刻包围着它的现实之荒诞和无聊,我们在无休止的荒诞和无聊里寻找,永恒在我们头上幸福地笑。

  巴萨本场主力后卫皮克,上赛季在曼联夺得欧冠,本赛季回巴萨来战胜曼联夺冠。他赛前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使用了一个特别的句式来形容自己,“我出丑的英俊。”

  我很高兴曼联跟队记者团的巴士里有人诧异于我的存在,这比悄无声息更好。套用皮克的句式,我认为,搭错车的经历,和上述球迷冲突一样,一致“庄严肃穆的奇妙”。

  饶有成就地缺乏艺术感

  决战日当天,英国BBC记者贝德福德发表了一篇高论,认为巴萨VS曼联“同时也反映了两种不同的文化,也就是欧洲社会主义和英美自由市场理念之间的争夺”。

  贝德福德说:“美国大亨格雷泽家族在2005年花15亿美元买下了曼联……尽管曼联在每个赛季都获得利润,但俱乐部的债务仍在不断增加。自由市场似乎是一把双刃剑”,“相比之下,巴塞罗那的拥有者是15万球迷。他们每4年投票选举一次自己的主席”,“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是一个社会集团呢,还是私营企业?”在我看来,此论调是“似是而非的危险”,极有可能造成巨大的误导。

  苏格兰人弗格森在曼联的经营,恰恰是欧洲社会民主理念在英格兰的实践:权力、干预和统治。并不意外,弗爵爷是工党前领袖布莱尔以及布莱尔担任首相期间的发言人坎贝尔的好友。

  青年弗格森曾担任过格拉斯哥Govan造船厂的工会代表,“我从小就在工人街区长大,内心总是持有社团观念,人们彼此帮助,从那时起,我就相信工党是工人的政党,现在我也继续相信。”

  就像弗格森不再住工人街区,工党也彻底往中路突破,走上理论家吉登斯为布莱尔出谋的“第三条道路”。弗格森与时俱进地支持。坎贝尔透露说,上一次英国大选中,弗爵爷在投票日前11天为布莱尔献计,“放松点。让保守党的人跟过来,研究他们的错误,让其付出代价。别冒险。”

  弗爵爷还对坎贝尔阐述了领袖三字要诀:“控制、观察和调整”。他说自己靠这些度过了足球世界20多年来的剧烈变迁。

  回到皮克的句式,弗爵爷的足球,就像工党的第三条道路,兼收并蓄、深得民意,同时,又“饶有成就地缺乏真正的艺术感”。

  这是工业化世界和工业化人类的困局。弗爵爷像一个亲切可爱谦虚的老造船工,收纳可造之材,送入曼联一线队,先后推出拥有吉格斯、贝克汉姆、鲁尼、C。罗纳尔多等品牌的舰船。但造船老人的亲切,和这些球员的名字一样,都不足以改变工业本身的枯燥结局。

  巴萨共和国

  2年前,弗爵爷曾用自己教授给布莱尔的“稳守反击”秘方对付“伪巴萨”——斯帕莱蒂的罗马,取得7比1大胜的成就。

  但真正的巴萨,不是布莱尔面对的保守党,而是出产过高迪、达利,吸引过海明威、乔治·奥威尔去投入战斗的无政府主义故乡。弗爵爷的曼联就像吉登斯的“第三条道路”,看上去包罗万象,团队、理性、力量、速度、技术……这些优点帮助他们成为巴萨的完美陪衬。

  巴萨是什么?它只有一个字:艺术。艺术是什么?艺术是自由和幸福,也是自由的幸福。意大利作家罗马尼奥里在旅行和写作生涯里爱上了巴萨,他写道:“你可以为巴萨加上任何一个形容词,社会、企业、政治、体育,但它实质只是一种生活的组织典范。一个建立在支持(不同于拥趸)和参与(不同于义务)基础上的共和国。个体的参与,换来的是快乐,巴萨的领袖是温软的,巴萨的集体是个体提供自我才华的联合。世上的政府、宗教或企业,都无法超越被背叛的承诺、出于现实需要的虐待和受虐之间的伦理,唯有巴萨作为一个组织,能传递一条简单的信息——快乐。”

  罗马尼奥里分析说,加泰罗尼亚的区域认同,巴萨历史性的会员制,使得巴萨成为一个真正的民主共和国,这里进出自由,没有国界、歧视、驱逐和迫害,成为会员,你就拥有投票权,诺坎普成为你的家。

  事实上,当今欧洲,也唯有巴萨,能在欧冠决赛首发阵容里派出7名出自本队青训营的球员,外加一名出自青训营的主帅。

  西班牙语用“采石场”(cantera)来称呼青训营,令人体会到早期物质文明的一点点诗意。

  不正是那些石头建筑为罗马写下永恒的诗意吗?没有诗意,只有现代伦理和工业气息,何以写下永恒?今夏罗马的系列音乐节,受邀第一个出场的即是鲍勃·迪伦。为什么是他?就像,为什么是巴萨富有诗意?为什么巴萨横扫曼联?朋友,答案在风里找,答案随风飘。

  跳蚤比你跳得更高

  回到那个体育场,罗马奥林匹克。意大利盲人歌手波切利演唱电影《角斗士》的背景音乐,格鲁吉亚舞女表演民族舞蹈,为一场激情之战拉开序幕。

  曼联的球迷和利物浦球迷都是红色,区别却不小。曼联球迷来自英国和世界各地,缺乏一致的、好听的、激情的歌曲,顶多一起呐喊:“United!United!”仿佛在说,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巴萨球迷的歌声从赛前半小时持续到赛后半小时,还反复尝试策划人浪。弗爵爷下半时派出东欧人贝尔巴托夫和阿根廷人特维斯,撤下首个出现在冠军杯决赛中的亚洲人朴智星,仍无法改变局面。这像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帝国、或是一个全球化工业组装系统的穷途末路,在真正的自由、快乐和幸福面前不堪一击。

  C。罗纳尔多上半时表现不错,也多亏葡萄牙人最近数月的出色发挥,才将曼联送入决赛。下半时他找普约尔怄气,展示了一个以理性著称的现实是如何容易走向自己的对立面。

  梅西用激情和艺术淹没了那些标榜的理性,淹没了那些对美丽足球不可抗的悲观失望。瞧,梅西找到了费迪南德和维迪奇两个巨塔之间的空当,以矮小的身高顶入一粒高难度的头球。这就是艺术,自由创造幸福,激情战胜尺寸,才华亵渎体制,跳蚤比你跳得更高。

  赛后,曼联球员上台接受奖章时,留在场内的巴萨球迷送上热烈的掌声。唯有一名球员受到不友好的待遇,被嘘个不停,他就是C。罗纳尔多,可怜的孩子,在弗爵爷的造船厂里,你的艺术天赋只是一个零件,哪怕是最重要的零件。

  曼联穿错了衣服,这白色,这天使般的纯洁选择,太诱发巴萨的艺术激情。如果艺术是自由,激情就是亵渎。欧足联在巴萨球迷看台下准备了4个身穿巴萨球衣的巨型充气娃娃,2粒进球后都猛然挺起来狂舞,然后一下子又泄气,一塌糊涂地倒下。

  我看到曼联球迷看台下也有4个充气娃娃,不同的是,他们一直躺在那里,躺着,一直没起来过。

  加泰罗尼亚神话

  曼联跟队记者团的大巴到达帝国饭店门口。下车前,团长说,“请大家检查带好自己的包,明早去机场我们会换另一个大巴。”我也检查了自己的包,找帝国饭店的前台帮我打电话叫一辆出租车。

  在饭店门外等车,我看到无人的大街上,走过零星的曼联和巴萨球迷,里面不少是老人、妇女和小孩。一个曼联球迷想用两个俱乐部徽章交换我的记者证留作纪念,“这是曼联的!”他指着那两个金属制品对我说。

  我解释说,这记者证上有我的照片,考虑到我长得出丑的英俊,不能交换给你。

  两个喝得摇晃的巴萨球迷从帝国饭店出来,和我攀谈。我说,为瓜迪奥拉上任第一年就赢得三冠王感到惊讶。

  很肥的那个巴塞罗那人说,“这是为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在担心了。你知道瓜迪奥拉的绰号吗?神话。他就是一个神话,像上任第一年赢得三冠王。”

  他擤了一把鼻涕,接着说:“也因为他是个神话,如果他觉得拿一次三冠王一辈子足矣,重复就是无聊,突然宣布去山里隐居,他一定会那样做。瓜迪奥拉我们太了解,一个神话,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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