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弋

　　马哥最壮观的是，球场上的神气和球场外的俗气。

　　马哥生于农村，在一个贫民区长大，仅此两点就决定了他出名之后不可能装B去走那条不食人间烟火的路。马哥明白，装不装是态度问题，装不好就是能力问题，在生活中走精英路线，他实在没那个能力，库斯图里卡在纪录片中的旁白非常精彩：他在我眼中是个英雄，不是贵族。

　　马哥有好俗气？他那场世纪婚礼被意大利记者形容为“历史上最奢华的乡村黑老大晚会”；他陪克劳迪娅选婚纱，只强调长度；买钻戒，只顾炫耀重量；定做蛋糕，他开口就要10层，因为他钟爱10号，直到糕点师傅告诉他：“对不起，迭戈，我的奶油盖不出这么高一幢房子。”

　　俗气容易让一个人和一个时代的喜好变得可爱。

　　费翔点燃冬天里的一把火的时候，全中国的超哥做梦都想拥有一台健伍牌台式录音机，那时候的录音机不是以音质好坏来论价，那时候互相攀比的是两个喇叭上的“霓虹灯”，彩灯越多、颜色越杂，音乐就越嗨，如果彩灯还能伴随音乐节奏来个突然的停顿，那就是“智能”，你就能一览众山小。

　　阿根廷没有生产过这样的录音机，但在大哥大砖头手机风靡的时候，马哥一口气就买了五部，他把家中的座机全部打入冷宫，哪怕克劳迪娅反复抱怨用大哥大煲越洋情话粥根本听不清楚，马哥还是觉得自己很“港”。这个字贯穿他的生活，超过一切的分量。

　　不能上流， 不等于就只能下流。相比贝利拼命争取上流、小贝唯利是图的上流、普拉蒂尼政客味十足的上流和无数装腔作势的上流，马哥用天然的绿色人性制造了一股暖流，也止住了自己滑向下流，前提是你要理解他的俗气。“男人”两个字在这个天蝎座男人身上，早已成为一种阔大的境界。

　　马哥不忘本，那场被嘲讽的婚礼他邀请了所有儿时在贫民区的玩伴，他说：“我如果嫌弃他们，等于是在嫌弃自己的出身。”马哥好女人，那是每一个成功男士的殊途同归，可他忠诚于婚姻，他先经历了13年恋爱长跑，然后才去领回了在他眼中无比庄严的本本，而现代都会中普通一对红男绿女，跑不到三年都随时可能无疾而终；马哥吸毒，斗殴、枪击记者，在库斯图里卡的纪录片读解中，这些都已经成为一种离经叛道的仪式，“他犯下的错误始终都是他自己的错误，不牵涉周遭旁人，阿根廷人理解他、宽容他，就像是纪念博尔赫斯笔下那些靠岸的船只，马哥一直停靠在岸边，拉普拉塔母亲河的岸边。”

　　在我眼里，生活中的马哥没这么诗意和游鸿明。马哥就是搂着金发美女和可卡因在帝国大厦屋顶战斗的金刚，面对一架架轮番朝他俯冲的战斗机，他用彻底世俗的肉身挡住了所有子弹，哪怕这个金刚穿起鞋子才只有一米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