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在武汉新华路看球的时候，就知道武汉有个铁喇叭，号称连婚礼都是在甲A赛场举办的。十年后铁喇叭消失了，多了位出家人释尼生。这事想起来让人有点唏嘘。

　　除了铁喇叭，十年来全国知名的球迷还有辽宁的罗西、广西的小地主等人，他们属于那个单纯的甲A时代，而今安在焉？今天看来近似于可笑的付出，在当时是一种让人动容的热情。没人不留恋过去的青春岁月，可这狗日的足球，逼得全国球迷骂自己贱。

　　对于铁喇叭的选择，我没什么好说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球场上摇旗呐喊未必真的快乐，古刹里青灯黄卷也未必真的就是凄凉，说不定反而是一条觉悟之路。我只是不了解为什么媒体要称他们为领袖，我也不懂他们做了些什么堪称领袖的事情。球迷在球场绽放自己的个性，这事挺好，不过他们的快乐也是自己的，这种快乐跟搓麻将斗地主没什么区别，遍地职业麻将选手没见有人夸，怎么吆喝着看了几年球，就俨然成领袖了？

　　关于球迷这回事，一直有些似是而非的说法颇为流行。比如“中国球迷是世界上最好的球迷”，这碗“鸟生鱼汤”喝下去确实很爽口，但想想挺不靠谱的。中国球迷好在哪里？就好在任人蹂躏无怨无悔吗？那叫是受虐狂。好在人口多吗？要按人口算中国足球早该N冠王了，可如今打个越南都要紧张半天。一个足球这么落后的国家，打死我也不信球迷能有多好多了不起，否则的话巴西阿根廷球迷该算什么呢？

　　说句得罪球迷的话，中国足球这个样子，足协当然是罪魁祸首，不过球迷也未必就那么无辜。中国球迷有一种集体潜意识：发展足球全是足协的事情，球迷唯一的任务就是看球评球骂足协。有多少说起来口若悬河的球迷能够坚持踢球的？多少人曾咬牙切齿说过：“将来我儿子要踢球，打断他的腿”？有多少事业有成身居高位的球迷想过为孩子们多搞一块球场？每个人都只希望能够享受胜利的快感，所有的投入都指望官方组织或者其他人。在官办体育的时代，政府的包办让球迷养成了这依赖的惰性，直到如今，有这种依赖心理的人依然是大多数。

　　既然民间完全无力参与足球发展，那么当然是成也足协，败也足协。就因为这种依赖心理，足协的作用被过度放大了，这也就形成了中国足球特有的宫廷文化。一份体育报纸，居然官场内幕斗争的报道要比球赛报道更详细，这种反常的现象也算得上中国特色了。

　　足球应该是一种完整的生活方式，它首先带给我们的是运动的乐趣，然后才是观赏和谈论的快意。这是所有足球强国正常的足球生态。而在中国，足球是被割裂的，踢球成了少数人的专业，而看球的人坚持衣冠楚楚极少流汗。但足球不是消费品，足球最需要的是参与。没有足球人口，竞技足球必定营养不良。有怎样的球迷，就有怎样的足球，从这个角度来讲，那些批判足协无能的球迷，自己何尝又不是在抛弃中国足球呢？

　　在官办足球面前，球迷只能等待结果，无法涉足，所以不可能产生球迷领袖；中国球迷凡事都指望足协做主，自然也不需要领袖。所以我们可悲的球迷，从来就不曾有所谓的领袖。

　　(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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