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检验三四年前的预言 职业联赛为何崩盘

　　中国的职业足球，就是这么疯了。问题是，这病是哪里来的呢？就是官僚经营市场弄出来的。市场的逻辑是竞争，官僚的逻辑是不竞争，是抢占更多的资源，为自己的部门要更多的经费。所以，一说办职业足球，官员就乐见成本提高，然后有向国家和社会要钱的理由。这就是足球的破产之路。———薛涌

　　2005年1月，云南人民出版社一口气出版了我的两本书：《炫耀的足球》和《谁的大学》，所收集的都是我几年前(主要是2002年以来)的评论。本来，我对出足球那本还有些疑惑。傻瓜都知道，足球的书是卖不出去的。但编辑周非女士说：一定要出。足球界太需要你这种声音了。中国足球一定要照你说的办，否则一点戏也没有。她这么一捧，我也就飘飘然了。后来，据说她还把书给足协的领导人寄去。我当时暗笑：中国还有这么天真的人。

　　一年多以前，周非女士就退休了。最近突然来信，提醒我注意：“你对中国足球的几大预言全兑现了呀！早有些人看你的书，照着去办，我们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呀！”她指的是哪些预言，语焉不详。这就使我不得不自己回顾一下：我说过，中国的职业足球要是这样办下去，早晚会出现“总崩盘”，俱乐部要破产，有人要进监狱(不是指黑哨，而是指在足球界玩儿钱的，赞助的)，足球水平会降到亚洲二流，另外，女足千万不要抓，怎么抓也没有前途，奥运会不要做女足的梦，最好听任其自生自灭，等等。我还私下劝《足球》报的编辑，你们要广一点，变成综合体育报纸。中国足球玩儿完了，你们总要活下去呀。

　　这些预言多少兑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现在谁还会闲着没事谈论足球呢？还是读者自己去判断吧。不过，任何书的价值，都在于其是否经受得住历史的考验。现在回过头来看，以自己的孤陋寡闻，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这本书是中国足球界最有思想的书。现在要追究谁误国，我看还不如反省一下为什么许多足球界人士不读这本书，为什么不照着我的意见办？

　　我其实讲的，是一个卖茶叶蛋的小商小贩也懂的道理：你不管做个小买卖还是大生意，先想什么？先想降低成本，提高质量，在物美价廉的基础上拓宽市场。足球的职业化也是这个道理。办个俱乐部在市场上竞争，首先要想怎么降低成本。当然，有时提高质量需要增加成本，那么你要考虑消费者是否会为好一点的产品多花钱，要算算质量究竟能提高多少，消费者肯为此多出多少钱，他们多拿出来的钱，能否补偿成本的提高。不算这个账，生意会砸掉。而我们办职业足球的方式，是反其道而行之：买卖开张前，先把造价翻几十倍，以为东西一贵，别人就来买。1块钱一个的茶叶蛋卖不出去，那就提价到20块一个。我们还是那些烂队员，过去拿死工资加运动员补贴和奖金，如今则成了百万富翁。有这么做生意的吗？你要是看一个邻居做茶叶蛋生意，1块钱一个卖不出去，他于是突然以20块的高价，进同样的生鸡蛋来加工，你不仅知道他肯定破产，而且觉得这个人大概是疯了。

　　中国的职业足球，就是这么疯了。问题是，这病是哪里来的呢？就是官僚经营市场弄出来的。市场的逻辑是竞争，官僚的逻辑是不竞争，是抢占更多的资源，为自己的部门要更多的经费。所以，一说办职业足球，官员就乐见成本提高，然后有向国家和社会要钱的理由。这就是足球的破产之路。

　　其实，除了我的许多足球预言外，我在另一本书《谁的大学》进行了另外的预言。这一点，眼光敏锐的智效民先生看得最准。他归纳说，这两本书一个讲足球，一个讲大学，但都讲的是一件事。薛涌把中国职业足球的经营模式归纳得清清楚楚，勾画了其失败的轨迹，同时进一步指出，我们现在这种靠国家疯狂投资建世界一流大学的作法，实际上是走中国足球的路。结果当然是一样的。

　　而大学方面，也许比足球更坏。足球虽然学欧洲烧钱办俱乐部，至少没有胆量说要建设世界一流的俱乐部。可是，大学方面嚷嚷着“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看看一栋栋豪华的大楼，气派的校门，请来不干事情的昂贵教授，大概和足球也可以比了。有人说，中国许多大学也要破产。大概按周非的意思，又证明了我的预言了吧。且慢！因为教育部说没有大学会破产。所以，大家还要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