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5名女子漂流遇险 筏工为救人不幸溺亡

　　号称“江南第一漂”的杭州双溪漂流近日发生事故，一条满载12名上海姑娘的竹筏在通过“夹堰”激流时发生侧翻，5名女游客落水，56岁筏工申屠和明下水奋力营救，最终游客平安，救人筏工却因力竭遇难。

　　记者昨日赶到杭州，经过多方采访还原了这起事故。晨报提醒，夏季进入漂流旺季，游客在享受漂流刺激的同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过夹堰时被吸进漩涡

　　时间回到5月18日下午，56岁的筏工申屠和明像往常一样，撑筏载着满船游客开始漂流之旅。

　　这是他当日的第二趟活，接的是上海君汇国际旅行社组织的旅游团，一共54名游客，分了5条筏子，申屠师傅的筏子上坐了12名游客，基本是女游客，一路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也在不知不觉中落在大部队的后面。同样，她们也没有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大约在13点40分，筏子到达了景区的第二个堰坝，也是人们说的“老夹堰”。夹堰是一种三角形的堤坝，把经过的双溪水分成三条宽度不足两米的小水道，使得原本平缓的水流变得湍急。这个“老夹堰”历史悠久，原先本是个用于灌溉的水利设施，如今多了旅游功能，上游水通过夹堰落下，像一道小瀑布，形成的落差可以增加漂流的刺激性。为了安全起见，双溪在每个堰坝配备了一个水上安全员，当时，唐冯水就是这个点的安全员。

　　申屠师傅的筏子漂过夹堰时，唐冯水看到筏子上游客比较多，想拉住竹筏后慢慢放下，减轻一下筏子的冲力，但没想到水流较快一下没拉住，筏子就顺着“小瀑布”冲下，在堰坝底下被一个漩涡吸住，巨大的离心力使得竹筏在原地打起了转，竹筏进水，立刻引起筏子上的游客惊慌一片，忙乱之下筏子发生了侧翻，5名女游客落入水中。

　　险情发生后，筏工申屠师傅下水救人。岸上的安全员唐冯水看到发生状况，急忙赶过来加入救援。

　　“当时那个堰坝的落差大概有2米多，堰坝底下的水更深，估计有4米。水冲下来在底下形成了几个急漩涡，水况很复杂。”目睹全过程的唐冯水说，当时申屠下水救人，先是奋力将2名落水游客推上了竹筏，后来他赶到，又合力将另外2名落水游客救起，但第5名游客已经被水流冲得很远。这时，筏子上的其他游客都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唐冯水便呼喊着让筏上游客将竹竿递给他。他接过竹竿将竹筏靠拢在安全水域，筏子上的11名游客安全上了岸。

　　唐冯水再次入水，游向漩涡中的申屠和另一名游客。此时，在水中营救多时的申屠师傅已经力衰，挣脱不了漩涡，而身穿救生衣的游客则浮在水面，被水流渐渐冲远。冯唐水奋力游向了游客，抓住她的身子，想把她推上竹筏，无奈气力已经不足，尝试几次之后仍然没有成功。不远处被困漩涡的申屠师傅这时已经坚持不住，身子时起时伏，也发出了呼救声。唐冯水心急如焚，吩咐最后一名落水游客抓住竹筏不要慌，再去营救申屠师傅。

　　水深且冷，举止维艰。唐冯水长吸一口气，一个潜泳，终于潜到了申屠身边。他在水下顶住申屠的身子，想把他顶出水面，但是漩涡吸力太大，而此时申屠已经力竭，没有一丝体力能够配合，光凭唐冯水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摆脱不了漩涡。唐冯水仍不放弃，一次，两次，三次……尝试了三四次后，唐冯水也虚脱无力了，脚也抽筋了……眼看着两人都要被漩涡吞没，这时，原先漂流的筏子恰好被水冲到了这里，筋疲力尽的唐冯水抓住了筏子，翻身上去喘了口气，回头一看，申屠师傅已经没了踪影。“我几次够到了他，却抓不住他。”一闭上眼，唐冯水的脑子里就浮现出申屠在水中挣扎的情景，还有他的呼救声。

　　他当筏工已有10多年

　　申屠师傅被水冲走后，景区及当地公安机关立刻组织百余救援人员展开搜救。申屠师傅的儿子申屠建宝也从外面赶回，加入了搜救队伍。不过直到当天深夜，仍无结果。

　　次日早上4点多，天刚蒙蒙亮。搜救队先是沿着河岸仔细寻找了一遍，再登上竹筏在水面寻找，一遍下来仍无所获。申屠建宝不死心，又跟着另外几名师傅开始第二轮寻找。在5点48分，申屠建宝他们勾到了申屠师傅的衣服。最终，申屠建宝把父亲从水里拉了出来，抬上了竹筏。

　　记者从申屠师傅家中了解到，申屠和明是径山镇双溪村人，56岁，中等身高，偏瘦，双溪漂流景区离家就几分钟路程。和大多数山里人一样，申屠和明平时话并不多，老实本分，特别勤奋，和同事、邻居们都相处得不错。水性比较好的他在双溪漂流当筏工已经10多年，前面几年都是兼职做筏工，景区忙的时候去帮忙，而平时自己还干点农活，直到4年前，他成了专职筏工。

　　在邻居们的眼中，申屠和明和爱人都是非常勤快的人。两人唯一的儿子申屠建宝在临平开出租车，结婚没多久的他准备在临平安顿下来。小两口平时也比较少回家，“因为双休日我们回来时，他们两个都很忙，所以我们回来的次数不多。”申屠建宝现在回想起来很伤心。他最近一次见到父亲还是“五一”小长假时，和往常一样，父亲最忙的时候都是在假日，因此，这次回家，父子俩也没有过多交谈。这也成为申屠建宝永远的遗憾。

　　双溪漂流停业三天整顿

　　另一方面，5名落水游客获救后，随后被送往卫生院接受检查和治疗，所幸并无明显皮外伤。

　　当天下午，同一旅行团的游客已经返回上海，5名落水游客以及旅行社负责人则留下与双溪景区协商赔偿问题。记者了解到，景区向5名游客赔偿了2万多元后，游客当晚乘车返回了上海。

　　受事故影响，双溪漂流停业三天进行内部整顿，等待安检部门的检查。

　　[五问竹筏侧翻]

　　水位为何突然增高

　　以地势平缓和休闲游为特色的双溪漂流，却出现了如此意外。有船工介绍，事发时双溪水位出现暴涨，比平时要高出一倍，这也给漂流带来了潜在的危险。

　　为何水位会突然暴涨？记者了解到，一是由于连日降雨影响，二则是恰逢上游水库放水，两者因素叠加，造成水位暴涨。

　　在事发前几日，杭州一直下雨，双溪的水流也变得比平时湍急。另外，在双溪上游还有一个叫四岭水库的小型水库，附近居民全靠它供电。水库每天会视情况开闸放水，水一放，下游水位马上就起来了。

　　双溪村居民告诉记者，水库一般在每天上午11点放水，但是每天放多少水不一定。这几天一直下雨，水库蓄水增多，放水量也就相应增大。当天水库放水后，双溪的水位就直接升高了。

　　水位升高还会导致一个危险，那就是水流增大，从夹堰冲下的水会在下游交汇处生出漩涡。竹筏就是被漩涡吸住才发生侧翻的。

　　水位高为何不停航

　　溪水暴涨导致水位增高，给竹筏漂流增加了危险，为何景区没有采取措施，停止竹筏漂流运营呢？

　　记者从筏工处了解到，对于水位对营运的影响，双溪旅游公司有着自己的规定，如果双溪平均水位超过一米六，就要两个筏工撑一条船，超过一米八，直接停漂。而在事发当日，根据公司方的数据，双溪的平均水位是一米五，也就是说，这种情况不仅不会停漂，还不需要增加筏工协助撑船。对此，杭州余杭区风景旅游局安全科科长陈航表示，当天水流并不算大，水位也没有到达警戒线，所以当天景区照常营业。

　　实际上，一米五这个水位只是平均水位，在一些河段，尤其是在夹堰水流交汇处，水深甚至超过4米，这些地方恰恰是最危险的地方。经常撑船的筏工也表示：“那样的水位，一个人撑确实要比平时吃力很多，要非常小心。”

　　竹筏是否超载

　　一条小小竹筏，却坐满了12名游客，再加上一名筏工，是否因为超过了承载力，才导致在冲下夹堰时发生了事故？

　　记者了解到，双溪漂流用的这种大型竹筏，由20棵碗口粗细的竹子扎成，竹筏长度约9米，船头较窄，约2.2米，船尾宽度约2.8米，上面放着4排1.2米左右宽的长椅，每张长椅可坐两到三人。人坐满后，竹筏四周还会留出一定的空间，供筏工移动。

　　按照正常情况，每张筏子坐10名游客。而坐上12名游客，则意味着筏子已近饱和，增加了危险性。

　　救人为何要脱救生衣

　　在游客落水后，申屠师傅脱去救生衣跳入水中救人，最终力竭而亡。有网友也质疑，如果他不脱去救生衣，是不是就不会遇难？

　　昨日，记者向几名筏工进行了核实，他们表示，当时申屠师傅确实是脱掉了救生衣下水救人，并称公司也没有规定筏工必须穿救生衣。

　　“在水里救人，尤其是在急水中，肯定要脱去救生衣才方便。”一名老筏工向记者解释，在湍急的水流中如果有人落水，你穿着救生衣下去，救生衣的浮力会使你浮在水面，被水冲着走，根本没办法自由活动，更谈何去救别人。申屠师傅脱去救生衣救人，正说明他不管自身安危，只想着营救他人。

　　竹筏侧翻谁之过

　　当时整个旅行团54人，乘坐5条筏子，前面的筏子平安度过，最后申屠师傅的筏子却出了意外。究竟是筏工的操作问题还是别有原因？

　　有媒体讲述，筏子冲下夹堰时进水，引发筏子上女游客的惊慌，为躲水东跳西跳，导致筏子失去平衡侧翻，最终酿成事故。对此，景区相关负责人表示，不少游客遇险时，会害怕得站立起来或有大幅度的动作，可能造成竹筏难以保持平衡而侧翻。在乘坐之前，工作人员都会告知游客应当注意的事项，可意外发生时，具体状况往往难以保证。

　　目前，余杭区风景旅游区已经成立事故调查组。浙江省旅游局安全处李伟钢处长表示，翻排的原因究竟是因为景点水量过大、过急，还是筏工的操作不当，又或者是游客站立、跳动等原因，只能等事故认定的结果出来才能知道。预计调查周期最多为一个月。

　　[沪旅游团常去的浙江漂流景点]

　　浙东大峡谷漂流

　　门票＋船票：100元被誉为“浙东大峡谷”的大松溪峡谷是天河生态风景区最神奇瑰丽的景区之一，全长20多公里，目前开发3.5公里。浮舟松溪，看两岸“小三峡风光”，游“天水三绝”碧潭，有九寨沟之风情。

　　双溪漂流

　　门票价格：100元(含牛车)双溪漂流景区位于杭州西北30多公里处的余杭区径山镇双溪，有“江南第一漂”之称。双溪漂流景区由竹筏漂流、皮筏漂流和双溪乐园三大区块组成。竹筏漂流是双溪漂流最早开发的漂流项目，全程3.5公里，主要内容为坐老牛车乡村怀古、边漂流边打水仗、冲漂过坝；漂流返程可坐游览车，观赏十里竹海。

　　神龙谷漂流

　　门票价格：全程漂168元，逍遥漂98元

　　浙西最具特色的峡谷漂流——神龙谷漂流位于遂昌县呖谙绱笊酱澹漂流河段全长约3公里。漂流河段水流缓急相间，沿途青山、飞鸟、游鱼相伴，皮划艇漂流较受欢迎、刺激度较高。(注：门票价格以实际公布为准)

　　涉事上海旅行社：双溪水流较平缓颇受团队客欢迎

　　记者昨天从沪上多家旅行社了解到，双溪漂流的确是沪上游客到访比例颇高的一个景点。负责组织这批游客前往双溪的君汇旅行社相关人士表示，双溪漂流是一个颇为平稳的旅游项目，该旅行社和双溪景区合作十多年，从未出过事。不过，此次事故发生后，沪上旅行社将根据实际情况酌情调整漂流景点。

　　而来自春秋国旅和上海旅行社的反馈则显示，沪上游客暑期前往浙江方向的线路中，约有四成线路都会涉及漂流，具体的漂流景点包括神龙谷漂流、浙东大峡谷漂流、双溪漂流等。“选择双溪漂流的游客一般超过10%，双溪景区在浙江的漂流景区中属于非常成熟的，水流也非常平缓，按说安全系数很高，所以旅游团去的很多。”春秋国旅短线部总经理龚飞说。

　　曾经去双溪漂流过的上海旅行社总经理助理沈敏告诉记者，双溪漂流的时间只有一小时左右，几乎是浙江线路上最短的漂流线。因为水流平缓，真正喜欢漂流的人甚至不会选择这一漂流点。相比之下，双溪景区内的拉牛车、勇敢者道路等项目才是该景点吸引大量团队游客的重要因素。

　　为了保证游客安全，旅行社也将根据实际情况酌情调整线路，必要时考虑用其它漂流景点代替双溪漂流。旅行社人士提醒说，近段时间漂流线路刚刚启动，而7－8月的暑期则是漂流线路的高峰期，游客在漂流时除了穿好救生衣外，还应听从工作人员指挥，不要在竹筏上随意走动或摇晃。

　　漂流水流急不急无人评估藏隐患浙江漂流景点已超过100个

　　据不完全统计，浙江的漂流景点已经超过100个。但业内人士表示，漂流的排沟陡不陡？水流急不急？不需要安全评估景点就能开门营业，景区巨大的客流面对的是救援人员数量缺失，安全人员资质审核体系不规范，暗藏安全隐患。

　　救援人员明显不足

　　杭州余杭区风景旅游局安全科科长陈航表示，一般漂流景点的筏工、救生员都会经过救人、自救的安全培训，但是并不像其他行业一样会有认证的证书、证明，上岗前也不需要经过专业机构的考核。而按照业内的说法，在水边居住的农民水性都很好，漂流景点的工作人员也不需要向景点提交什么材料就能上岗。

　　采访中，除发生事故的双溪漂流外，九龙溪漂流、柳溪江漂流、天目溪漂流等景点，对于河道上一共安排多少救援人员的问题，各景点负责人都未明确回答。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透露，一般一条漂流的河道大致不会超过5个险滩，定点加上巡逻的安全员不会超过10人。

　　双溪漂流的谢经理一再表示，在危险河道会定点安排安全员。而一旦发生重大意外事故，一个安全员加上一个筏工，要救援一个竹筏上10名至12名游客，是不是有些力不从心？

　　资料数据显示，2010年暑期双溪漂流20天接待游客数达20万人次，与救援人员的数量完全不成正比。

　　开设漂流项目门槛低

　　浙江省旅游局、杭州市余杭区风景旅游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景区要开设漂流项目，只需到工商申领营业执照即可，不需要通过任何安全风险评估。

　　“在2000年前后，浙江要做漂流的景点需要通过海港管理部门的评测，但是据我所知，在2005年就已经不需要任何门槛，只要通过工商这一个门槛，任何企业就可以开设漂流项目。”一位景区的业内人士表示，据他所知，目前，如果要开设攀岩、跳伞等高风险运动，是需要通过文广、体育局审批，但是漂流虽然属于高风险运动，审批流程却与攀岩、跳伞不一样。“以惊现刺激为噱头的漂流，是暑期最热门的旅游项目，所以投资者很愿意在景区开设漂流，拉动其他设施的营业额。现在浙江的漂流点遍地开花，已经有100余个，安不安全只有企业自检、自知。”

　　一位知名的漂流企业老总表示，浙江这么多漂流景区中不乏村民自发组建的小景点，其实只要租好水域的经营使用权，拦几道坝，配上皮划艇，再造几间附属用房、雇几个当地农民做工作人员，就可以搞漂流项目了。坊间流传这么一句话，如果营销做得好，一两年便可收回成本。

　　将于今年10月1日起正式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旅游法》，其中第42条规定，景区开放应当具备必要的旅游配套服务和辅助设施；必要的安全设施及制度，经过安全风险评估，满足安全条件，才能开门营业。不过，“对于那些已经领了执照的企业，并没有约束作用。”业内人士表示。

　　浙西最具特色的峡谷漂流——神龙谷漂流位于遂昌县呖谙绱笊酱澹漂流河段全长约3公里。漂流河段水流缓急相间，沿途青山、飞鸟、游鱼相伴，皮划艇漂流较受欢迎、刺激度较高。(注：门票价格以实际公布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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