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川资料图

　　新华社青岛8月28日体育专电题：郭川，站在航海文明的突破点上

　　新华社记者马邦杰

　　北冰洋东北航道一直是条名存实无的“死亡航道”，西方航海高手对此都视若畏途。几名外国航海专家在青岛亲口告诉新华社记者：那是条“不可想象”、“不可理喻”的航道。

　　为什么一名中国船长能够带队实现创纪录的穿越？在“中国·青岛”号停泊靠岸，在见到郭川和他的团队之后，记者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次一次集萃各方顶级资源而实现的人类航海文明的突破。

　　顶级船长

　　漫长的环球不间断航行和凶险的北极航行证明郭川既可以做一个单打独斗的勇士，也可以做一个相当出色的船长。法国航海界权威、世界顶级航海气象专家杜马尔告诉记者，郭川团队穿越北冰洋是团队努力的结果，船长郭川是这个团队的核心和灵魂，是他主导了这次航行的成功。

　　“郭川是个伟大的开拓者，他做了西方人不敢去做的事情。他是团队最关键的因素。”杜马尔说，“我们法国有个船长叫布鲁诺·佩龙。他1992年第一个完成了不间断环球航行。在他之前，没有人认为这是可能的。郭川和他一样，把别人不敢尝试的事情变成了现实，为世界帆船航海开辟了新的领域。这是伟大的贡献。他们这样的人具有与众不同的品质：极端坚韧，极端勇敢，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中国·青岛”号靠岸青岛之后，水手们也把航行故事带到了岸上。作为世界顶级职业水手，他们言语之中都对船长郭川充满了钦佩。

　　“郭川船长在我们艰苦的航程中展现了强大的领袖才能，激励我们充满热情和信心往前航行。”法国水手约亨·克劳思说，“我本来对穿越北极没信心，也没兴趣。何必去做这么艰难的事情？但郭川不断给我传递积极的信息，后来我就动心加入了进来。我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自豪。”

　　郭川船上有5名水手船员，分别来自法国、德国和俄罗斯——三个彼此之间历史恩怨颇深的国家。“中国·青岛”号帆船是为个人航海而设计的，船舱是个狭小的笼子。舱内空间被利用到了极致。俄罗斯水手谢尔盖每次都要钻进一个狗洞一样的小口，然后再做一个引体向上的动作，才能到达自己睡觉的地方。

　　舱内最多只能容纳4个人睡觉，这次上船参与航行的却有6个人。航行期间，团队两人一组值班，每次4个小时。这样就意味始终有两个人在甲板或舱内作业，不能睡觉。即使他们困了，舱内也没地方休息。

　　“中国·青岛”号在没有人烟、只有各种残酷因素极地航行，郭川管理的是一个不受正常的法律和道德约束的小王国。6个人在逼仄的空间内生活，吃着难以下咽的真空脱水食品，喝着由海水淡化而成的水，闻着舱内腥臭的气味，遭受酷寒、浮冰、冰山、浮木和大雾等极地环境因素的折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其实在不值班时我也睡不着觉，总觉得随时会发生意外。这次航行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对我们的心理也有很大影响。”手握五项世界航海纪录的德国水手鲍里斯说，“我们都是个性极强的水手，经常发生争执，都不愿退让。每次都是郭川积极干预，化解了我们的矛盾，让我们能够和谐相处，走到了终点。”

　　极地航行有时会让船员产生诡异的心理。当他们在东西伯利亚海遭遇浮冰包围的险境时，有船员竟然心存侥幸，坚持沿着原定线路航行，因为那样会再遇到冰山，可以继续欣赏北极玄冰晶莹剔透的奇美。

　　危急时刻，郭川没有理睬这样的想法，当机立断，果断转舵，帆船九十度垂直转弯，离开原定航道南下。他说：“当时风吹着大量浮冰正向我们扑来，再不转弯，就有可能被冰包围，想走也走不了了。那时，作为船长，我必须要果断采取行动。”那时郭川让团队看到了他果敢的一面。

　　郭川让他团队倍加赞叹的是他强大的理性思维和一丝不苟的科学精神。团队总经理刘玲玲说：“为了这次航行成功，郭川坚持进行大数据分析。我们拿到了从上个世纪70年代到现在的全套全球冰图。郭川泡在那堆资料里研究分析，从来没有厌倦过。经过研究，他发现北极航道现在有20天左右的无冰期。那是老天爷给我们开的一个窗口。没有他的这样的定力和认真劲，是不会发现这个机会的。这就是他为什么有信心去穿越东北航道，而其他人却连想都不敢想的原因。美丽属于有信心的人，机会属于开拓的人，奇迹属于执著的人。郭川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创造历史的人。”

　　克劳思表示，郭川和团队的精心调研与准备，把这次北极探险穿越的危险降低了90％。他说：“我们出发之前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到了，因此整个航行就变得容易多了，虽然依然还是有很多危险。这样的极限航行，没有危险是不可能的。”

　　郭川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高材生，也是北京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当过国有公司的副总经理，在西方职业航海界混迹十年之久，了解欧美水手的脾性。各种机缘巧合，把他塑造为一名赢得西方水手尊重的中国船长，目前唯一达到这一高度的中国船长。

　　“作为一名水手，我能力很多地方不及我的船员。”郭川说，“我的帆船知识不如克劳思，航海经验不如鲍里斯，对俄罗斯水域的了解不如谢尔盖。但我知道如何把他们捏合到一起。尤其是要把法国、德国和俄罗斯这样三个彼此之间有故事的国家的水手捏合到一起，是个极大的挑战。”

　　顶级团队

　　为了完成这次艰险的北极穿越之旅，郭川组建了这支超牛的团队，各个船员都身怀绝技，独当一面。

　　克劳思帆船知识丰富，对三体船尤为了解。他与“中国·青岛”号相处已有半年之久，对这艘大帆船了如指掌。郭川说：“只要桅杆不断，克劳思就能克服任何帆船船体出现的问题，保证继续航行。”

　　鲍里斯是德国最出色的极限航海选手，极限航海经验丰富，善于分析数据，确定最佳航线，在航海界内炙手可热。“中国·青岛”号航行结束后，他将马上赶到法国，参加另外一个创纪录的航行。他说：“这个任务也很紧急，我只有一周的调整时间。”

　　昆汀是另外一名法国水手，对航海和郭川一样的疯狂痴迷。他是名出色的调帆手，善于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提出问题的解决办法，被郭川称为团队的“答案”。在船队从法国出发北上太平洋时，他妻子即将临盆生产。即将出生的儿子却不如北极航行更有诱惑力。他给老婆灌了一通甜言蜜语，随后溜之大吉。9月3日，帆船从摩尔曼斯克出发开始穿越东北航道后的第一天，他的儿子降世。

　　28日在青岛，他对记者说要马上赶回法国去安慰老婆、看望儿子。“不过，我马上要赶回来。因为我还要参加郭川船长的海上丝绸之路航行呢。”他说。

　　最后一名水手是来自俄罗斯的谢尔盖。他57岁了，身材发福，因而显得有些臃肿。航行刚开始，其他水手对他都颇有微词，认为他不懂极地帆船航行的技术，是个团队的累赘。但谢尔盖很快就让他们看到了他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北极东北航道全部属于俄罗斯的海域，通行需要得到有关政府部门的准许。谢尔盖是俄罗斯国家地理协会的资深成员，关系熟络。他使用各种办法办好各种通行证，确保航行没有受到任何当地人为因素的阻碍。“把谢尔盖选入我们团队，可能是最明智的选择。”郭川说。

　　另外，还有一支岸上团队为“中国·青岛”号航行提供全方位保障。其中，总经理刘玲玲坐镇英国，负责统筹全局。顶级气象专家杜马尔是帆船的千里眼，为船队分析气象资料。“世界帆船航海界有两名公认的顶级气象专家，都是法国人，杜马尔是其中之一。”刘玲玲说，“为了保证这次航行的成功，加盟我们团队的都是最顶尖的专业人才。”

　　顶级装备

　　为了保证能尽快穿越北极航道，郭川需要一艘特殊的帆船。今年三月他到法国开始寻觅之旅，最后经过种种偶然因素的巧合，找到了现在的“中国·青岛”号大帆船。同样级别的帆船世界只有5艘，其他4艘身世都不如这艘显赫。

　　克劳思介绍说：“这是艘为创造世界纪录而制造的帆船，下水已经7年了，不算新船了，但实践证明她目前还是世界上最棒的三体帆船，目前其他帆船都没能打破她保持的各项世界纪录。”

　　“中国·青岛”号造价昂贵，一个偏舵价值上万欧元。船身和高大的桅杆都由碳纤维制造，船体内外安装了各种高科技设备。

　　出发之前，团队对船体进行了加固，在船头都包上了一层坎弗拉材料。这是制造防弹背心的最好材料。大帆船穿上了防弹背心，预防在航行过程中遭遇意想不到的浮冰和冰山的撞击。

　　“郭川认为我们既然是做世界最困难的航行，就需要安装最先进的设备。”刘玲玲说，“船上的探冰雷达、雷达、海事卫星都是世界最好的，另外还配备了一架高端无人飞机。航行期间，我们购买的气象资料也是最齐全的。我们从世界最好的水手服装制造厂家为船员订制了服装，每个人的行头都价值好几十万元人民币。在装备方面，我们武装到了牙齿。”

　　无论船长能力有多强，团队素质有多高，科技装备有多精，极地航行有一个因素必不可缺：运气。郭川说：“国外那些高水平的水手都有些迷信。他们认为我是个好运气的船长，没有运气的护佑，我们不会成功。”

　　克劳思在航行结束后不断赞叹团队的好运气。他说：“我们起航时风很大，航行速度快，当时海面很干净，没有潜在的危险因素。如果当时风小，速度会很慢，影响航行进度。后来风小了，速度慢了，我们遇到了冰山和浮冰。如果当时风大速度快，我们可能都不会有躲避冰山和浮冰的时间。我们这次航行运气真的不错。不过，运气往往青睐有准备的人。你的准备越好，运气就会越好。”

　　运气是大自然对郭川团队辛勤努力的恩赐。他们在航行中屡次领教大自然的威力，那是一种无穷无尽的力量。大自然稍微发威，比如当寒风吹着大量浮冰涌过来时，渺小的帆船只有选择紧急逃避。

　　“我们应当慎用‘征服自然’这样的说法，大自然的力量无边无际，我们人类应该利用自己的智慧去探索了解大自然，探寻大自然允许我们更好生存的方式。千万不能无知者无畏，那样必然会遭到大自然的惩罚。这是我多年极限航海的一个深刻的心得体会。”郭川说。

　　郭川团队北极航海是人类使用积极明智的方式对对大自然进行的探索。这样的探索，总是在推动人类文明的进步。（完）